萧毅你说什么…

他身披战甲在刀林剑雨之中杀伐征战，脸上带着未干的血渍，眼波狠狠颤动着。

姬虎燮她…

姬虎燮…为你换来的天斩剑。

望着他双手托着的那一把长剑，不再是锈迹斑斑的样子，清晰精致的刻纹，星河山川，真正有了天下第一剑的模样。

他没有接过剑，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喉间艰涩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心如刀绞，巨大的悲痛如浪潮般翻涌，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眼泪滴落在地上。

那一瞬间，他后悔了。

天下…

失去最重要的人，他要这天下有什么意义。

颤巍巍地伸出手，那把剑，握在手里。

很沉，很沉。

沉得他喘不上气。

挥剑攻破城门的那一天，他站在大殿之上，天斩剑矗立在身前，俯瞰殿外。

他在他死前，实现了心中所想……

但他真正的所想所求，明明也只是为了他死以后，让她安然度过此生……

姬虎燮那你想去哪儿？

萧毅我啊…

他叹了叹，抬起天斩，横放于双手之上，低头望着剑，透过剑，仿佛在看着她。

萧毅想回留下城，做一对普通、快乐的…

他微微一顿，垂眸敛容，乌黑的眼睫掩盖过眼底异样的情愫。

的什么呢…

如果一直待在留下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清晨醒来，睁开眼便能看见她，他为她梳发，为她戴簪，到了夜里，她铺好了床，等他沐浴回来，他们同榻而眠，说着说不完的话。

一日三餐，一年四季，一直如此。

他也不想要什么天下，不想做什么皇帝，继续做个寻常人家。

有酒，有剑，有她。

春时陪她城外踏青，去放风筝，每日归家采些好看的花送她，夏时陪她采莲，摘枇杷，秋时一定要去买她最喜欢吃的炒栗子，吃她做的难吃的柿子饼，冬时他们一起守在炉边，一起堆雪人。

一生一世，岁月安宁。

不断上涌的思绪，汇织成一个美好的梦境，心不禁柔软，薄唇微启，极轻极细地念道：

萧毅…兄妹。

兄妹。

是他生出了有悖人伦的心思，若她过不去天理人伦这道坎，他可以终生不表明心意，与她做一对不婚不嫁的兄妹，一世长相守。

找什么妹夫，试问这世间万千男儿，哪个能比他对妹妹更好。

一夕之间，改朝换代，几个月内，天启城渐渐恢复了热闹，街市上再也看不见几个月前修罗战场的痕迹。

谢之则用尽了天下珍奇药材，为他保命，可谁都看得出，他没有求生的意志。

天斩剑静静地置于剑托之上，而剑托前，是一盏长明灯。

萧毅在哥哥还陪不了你的时候，一个人也不用怕黑了…

他为她点灯，灯为她照亮。

他每日都记得给灯添油，不愿假手旁人。

萧毅…再等等，哥哥就去找你。

低沉温和的嗓音道，他轻抿起唇角，却不知不觉间迷湿了眼。

天启城以北。

所修建的皇陵所在。

建皇陵，为公主立衣冠墓，是谢之则提的。

他批了。

以皇后的规格下葬公主，留出他的位置，他死后与公主合葬。

在她祭剑的溶泉池。

他换回了一身布衣，那衣服还有她替他缝补过的针线。

坐在溶泉旁边，低头看着天斩剑，心中还有几分激动，饱含着思念和内疚的眼泪，滴在剑身之上。

萧毅这一生的泪，都落给了一个人。

生同衾，死同椁。

以她离开的方式离开，走她走过的路，承受她承受过的一切，灵魂同归，继续相伴。

…

回忆完这些，感受到了极致的隐晦爱意，眼泪扑簌簌地就落下来，一双手从背后拥住了她，熟练且用力地缠上她的腰，埋头于她细腻敏感的颈间。

在战场上横扫千军的男人，此刻俯耳在她的身后，缱绻低柔的嗓音唤道：

萧毅卿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