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抬着头，看见匆匆而来的蓐收，又觉得眼底酸酸的，顿时嘴巴一瘪，两弯黛眉委屈巴拉地颦着，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哽咽地哭喊道：

阿念蓐收…

蓐收听得心一揪，阿念被宠惯着长大，谁欺负她，她就欺负回去，绝不让自己吃亏，不知道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哭成这个样子。

他单膝跪于地，凝望着她红红的眼眶，只觉心口堵着，有点发闷，平日里待人接物游刃有余的他，此刻神情有些慌乱，抚了抚她的脸，略微粗砺的指腹轻轻揩去她眼角的泪，低柔着声音安抚道：

蓐收我在呢，我在呢，好了，别哭、不哭了啊，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谁欺负你了？

阿念眼泪汪汪地把自己听到的讲给蓐收听，蓐收听完，大致明白了整件事，她埋头哭着，蓐收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

蓐收你在害怕？

蓐收害怕她的回来，会抢走你的父王和玱玹哥哥？

少女布满泪痕的粉白脸庞在月华下，犹如带着雨露的昙花，鼻尖红红的，看着又是可怜，又是心疼。

阿念需要抢走吗…可能…我从来都没有真正拥有过…

阿念啜泣哽咽，哭得更加厉害。

蓐收一愣，原本想好安慰她的话，到了嘴边却显得毫无用武之地。

他宁可她说是，而不是说出这样一句话。

蓐收心口一窒，有些勉强地牵动唇角，笑着道：

蓐收怎么这么说，你父王这么疼你、爱你，玱玹…也这么照顾你，你可是我们皓翎最尊贵的王姬。

不同于上次说出这句话时的刻意恭维，这次带着发自内心的真诚。

阿念可她一出现，父王和玱玹哥哥的眼里，就没有我…

阿念她可以叫父王爹爹，我在大荒游历的时候，普通百姓家里，都是叫爹爹和娘亲，可我只有叫母亲的时候，叫的是娘…

阿念他是我的父王，是她的爹爹…

阿念为什么，她会对着我的母亲叫娘，她们真的长得那么像吗…父王的后宫只有娘一个妃子…是娘长得像吗…那父王到底喜欢的是谁…？

阿念娘嫁给父王前，只是一个小山村的苦役，父王娶我娘，是因为她长得像那个父王以前的女人对不对…

阿念我为什么叫皓翎忆？为什么叫阿念？我要忆的是谁…要念的又是谁…

阿念玱玹哥哥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有一个这么在乎的妹妹，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阿念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一声声的质问，诉说着自己的痛苦和迷茫，汹涌而出的泪顺着脸颊滑落，仿佛要将心中的痛苦和不公全部倾泻出来，泪珠滚落在蓐收的手心，心尖一烫。

看着痛哭流涕的阿念，蓐收看得极为心疼，感同身受般的沉痛像潮水一样涌来，他的眼睛也有几许湿润。

蓐收谁说的。

蓐收你面前，不是还有个蓐收哥哥吗？

阿念抬眸，眼泪如断线的珍珠划过脸颊，透着眼前氤氲着的那一层朦胧水雾，望着他，仿佛寻找到唯一的一丝慰藉。

看着哭成小花猫的阿念，手背给她擦过滑落到下颌的眼泪，一边笑道：

蓐收我是真的。

蓐收一直是，永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