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日晷离开，第一个看见的，便是守在日晷旁边的英磊。

英磊感应到有人出来，立刻激动地站起身，转过身，和裴思婧四目相对，他惊愣在原地，爷爷告诉他的天女模样已经记得有些模糊了，第一次瞧见一向深色劲装的裴思婧换上长裙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眼神一对视，就感觉仿佛真的遇到了上古天女。

英磊裴职…大人。

英磊话说了一半紧急改口。

裴思婧已经习以为常。

裴职务都说得出口，她已经不再惊讶会有什么样的称呼从英磊的嘴里说出来了。

英磊瞥见一旁的乘黄，赫然睁大了眼。

英磊乘黄！

然后目光下移，又震惊地看着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挤眉弄眼的，一句话没说，却仿佛说了很多话。

裴思婧走了。

英磊啊？去哪儿？

裴思婧回缉妖司。

英磊闻言又眼睛大睁。

带乘黄回缉妖司＝乘黄认罪

英磊忍不住在心里为裴思婧鼓起了掌。

不亏是裴职务——

出手就把大荒最老、最厉害的妖怪拿下，还不用任何捆绑，牵着手就带走了，怪不得爷爷让他把天女转世带到乘黄的面前。

裴思婧把乘黄带回缉妖司，特意挑了个离冉遗远一点的，免得她探监的时候，被另一个看见。

乘黄是大妖，士兵们都不敢松懈，然而裴思婧暂时让他们去外面守着，牢房里，裴思婧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和乘黄一起坐在矮榻上。

地牢昏暗，银光散落在她的身上，更显得圣洁无暇，有种沉静不失明艳的美，颦着眉心，她的唇抿着。

他们从一路走回来的路上聊了许多，可唯独进了这地牢，便半晌无言。

乘黄静静坐着，如同接受审判般，等她开口。

裴思婧虽然你是被人欺骗，但你杀害无辜，罪无可恕，至少要在缉妖司囚禁千年。

裴思婧要么被白泽神女封印回出生之地。

路上，裴思婧已经问清楚关于白泽令，并且从乘黄那里得知，另一半的白泽令就在赵远舟的身上，所以眼下有两个选择。

乘黄眼帘垂了下来，黯然神伤。

乘黄一千年…

乘黄转头看向裴思婧。

他曾在神山画地为牢数万年，一千年，他能熬过去。

可一千年，他又该去哪里找她…

乘黄我想留在缉妖司。

裴思婧出生地，不好吗？

乘黄的出生地，正是曾经和天女居住的神山。

乘黄不好。

乘黄那里没有你。

裴思婧我只是个人，只有短短数十春秋。

乘黄那又如何。

乘黄说好的，陪不了我三百年，要陪我三十年，上辈子不守信用，那就这辈子来守。

乘黄不过这次…

乘黄你不可以再让我好好活着了。

闻言，裴思婧有些动容，心中闷塞，言语冷淡下来道：

裴思婧怎么，我死了，你还要跟着我死？

乘黄转头看向她，他的眼睛带着一种深深根植的固执，还蕴着柔情和暖意。

乘黄是。

这一个字低沉坚定，情意深沉。

裴思婧一愣，转眸，撞进乘黄望过来的眼里。

乘黄身子向前倾去，凑到她的面前，他的唇慢慢覆在她的唇瓣，轻轻吻着。

裴思婧怔住没动，呼吸一凝，只觉唇面辗转反复的碰触，倾注着他的虔诚。

…

从地牢里出来，裴思婧独自走着，微微垂眸，心事沉重似的，却瞧见一个黑黢黢的人影在地牢门口等着她，看到她时，目光一亮。

裴思恒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