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思婧她所在意的，也唯有爱人、亲人和挚友。

说到最后，裴思婧凝视着烛阴。

挚友二字，不轻不重地落在烛阴的心头，烛阴深邃平寂的眼波一时涌动着复杂的情愫，渐渐泛起一丝哀柔。

烛阴重回上古混居之时不好吗？

他愿意与离仑合作，不仅是因为亲眼见过了人性的虚伪，正如裴思婧所说，妖分好坏，人也分好坏，他早已看透了这一切，所以，更重要的原因…

是他希望天下归一。

烛阴天下为公，人妖平等，这明明是你舍弃神躯变作凡人的愿望，是我们两个人的理想…

“大道之行，天下为公。”

“我希望，将来有一日，没有战争，没有贫困，没有歧视，人妖平等，公平正义，和谐共生，超越种族差异，团结一致，共同拥有和享受世间的美好。”

她言语间描绘的美好，数万年过去，他记忆犹新，每每想起，仍然心生向往。

天女妭烛阴，以后你守着大荒，我和冰夷去人间，道阻且长，可说不定，将来某一天，真的可以实现，这天下大同。

天女妭那时候，人们不再畏惧妖、排挤妖，将妖视为异类，而妖，也不会因为生而为妖，没得选择而痛苦。

沐浴在月华下的青衣女子，嘴角微翘，笑意清浅，她的眼神闪烁着温柔又神性的光华，怜悯天下众生，他恍然觉得这天地万物都在她的面前都黯然失色，跟随她，并肩而行，是一件无比自豪的事情。

烛阴缓缓看向裴思婧，眼里一闪而过的痛苦。

烛阴人妖相亲，人妖平等，天下为公，是谓大同，那时候，人们不再畏惧妖、排挤妖，将妖视为异类，而妖，也不会因为生而为妖，没得选择而痛苦…

烛阴这些是你告诉我的，可是最后，守着这个愿望的人，只有我。

烛阴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来实现，万物归一，此乃天下大同的真谛。

裴思婧你错了。

裴思婧宇宙混沌，鸿蒙初开，那时神、妖、人才混居于天地之间，众神陨落，两界分开，使得万物有序，才从混沌走入清明。

裴思婧如今就这样合并，回归无序，便会陷入无止境的种族杀戮，最可怜的，是那些灵力低微的妖兽和无力自保的普通人。

裴思婧天女口中的大同，从来不是强力所致，乃人与妖心之平、和之果。

裴思婧所以她愿意舍弃神躯，变作凡人，去往凡间，想要去改变凡人对妖的看法，而不是去牺牲弱小的妖兽和凡人，成就那虚伪的大同。

烛阴若有所思，眼中有了些许犹豫和动摇，见状，离仑立刻道：

离仑大道难成，牺牲在所难免。

看出烛阴的动摇，裴思婧旋即瞥向离仑，不同于对烛阴的温馨劝说，冷冷开口就是：

裴思婧放屁。

“……”

离仑愣住，其他人也愣住了。

不知道多少个人差点怀疑自己幻听了。

这两个字实在不像是从冷若冰霜的裴思婧的嘴里说出来的。

粗俗。

十分粗俗。

但对离仑来说，似乎比文潇那些文绉绉的说辞更管用。

裴思婧你读过书吗？什么叫道？

裴思婧就你那木头脑袋，说得清什么是道吗？

裴思婧万物自由，物竞天择，那你有本事让天地万物重新投胎，别仗着自己是个大妖，站着说话不腰疼。

裴思婧你若是个没化形的妖，看你想不想掐死说出‘牺牲在所难免’这句话的人。

裴思婧口口声声要守护大荒，却不为灵力低微的妖兽考虑，既然牺牲在所难免，你怎么不去死？

离仑你——

她骂他？还让他去死？

离仑怒不可遏地瞪大了眼，火大地憋在心口，难受又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