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宋墨今日当值，蒋蕙荪不爱上街去人多的地方凑热闹，让窦明无需拘束，想上街便上街逛逛，还让宋瀚也去。

窦明在英国公府确实比在西窦府自在得多，想要出门就出门，无需请示，宋墨对她的要求，只要出门必须带上陈嘉，保护她的安全就好。

正欲出门，窦明瞧见在院子里等着她的宋瀚。

宋瀚身姿挺直，目光幽沉地望着一处，听到脚步声，才回过神，看向窦明，唇畔立刻扬起乖巧懂事的笑。

宋瀚嫂嫂。

窦明走吧。

宋瀚好。

两人一同出门，马车上，见宋瀚有些情绪不对，窦明关心地问了几句。

宋瀚略微怔愕，自以为掩饰得不错，却没想到被窦明看了出来。

宋瀚笑着摇摇头，说自己没事。

窦明虽奇怪，但并未多问，柔声道：

窦明若没有心情，不必勉强。

宋瀚嘴角慢慢放下，迟疑地看向她。

宋瀚嫂嫂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窦明因为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常像你这样，勉强自己。

后来，是姐姐发现了她的情绪，默默地照顾她、关心她，还有顾玉，告诉她，人生苦短，要懂得善待自己，及时行乐，要为自己活，不能为别人活。

窦明陷入回忆，垂眸浅笑。

宋瀚眉宇沉凝，紧盯着她，窦明今日一袭杏黄色方领对襟披袄，绣着雅致雪梅的裙摆，静静端坐着，颔首低眉间，发间碎玉摇晃，温婉不失明艳，暖心宽慰的言语像一束光一样落在心头晦暗的地方。

宋瀚眼波颤了颤，眼底深深，不为人知，怕被发现，尽快地扭过头，收回打量视线，脑海里浮现起她刚嫁进来时的拘谨。

看来，哥哥将她养得极好。

到了热闹的街上，各式各样的灯笼挂满，叫卖灯笼的声音此起彼伏，下了马车，二人沿街逛了逛，河边熙熙攘攘的人，河面上飘着千万朵鲜艳明亮的祈福河灯，挤挤挨挨。

窦明和宋瀚在河边放灯，窦明放下灯，河灯逐渐飘远，她双手相扣，唇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笑意，许下愿望。

宋瀚转眸望着她虔诚闭眼的模样，河水倒映着两岸的灯光，忽明忽暗地映衬着她的面庞，发带随风轻轻扬起，她眼尾微微上翘，亦含温柔娴静，亦含明媚甜美，仿若画中仙子，看着她，连他的心也跟着慢慢宁静下来。

在窦明睁眼前，宋瀚将自己手上的河灯也放了下去，但他并没有许任何的愿。

将心愿寄托于一盏河灯，不如靠自己。

二人放完灯，正要离开，走上台阶，放灯的人太多，上上下下，难免挤碰，被一个手举着河灯、兴奋往下走的孩童撞了一下。

窦明身子歪了歪，宋瀚走在窦明的身后侧，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肩，窦明往来人身上软软一靠，一面扶住了那孩子。

宋瀚扶稳了窦明，旋即眉目阴沉，瞥向那孩子，小孩子被宋瀚那一眼看得一僵，瑟缩地后退，还是孩子爹匆匆忙忙地将孩子抱走。

目送着孩子被带走，窦明并未在意，只觉握着肩膀的手一紧，捏得她有些疼，回头望向宋瀚，宋瀚眼中的凶戾顷刻间散去，化作清明，关心道：

宋瀚嫂嫂没事吧？

紧握肩膀的手泄去了力道，窦明没再说什么，摇摇头，笑了笑：

窦明没事。

窦明微微转身，不动声色地将肩膀从他的掌心挣脱，拉开距离，宋瀚面上没有流露出别的情绪，只是双手攥成拳，缓缓垂下，藏在袖袍中。

各式灯笼映得街市亮如白昼，灯会热闹非凡，一排悬挂着的灯笼上都绑着红纸，上面写着灯谜的谜面。

宋瀚花前约会了相思，打一字。

窦明荟？

窦明脱口而出后，又有几分犹豫。

花前是取‘艹’，约‘会’，组成‘荟’字，可想到后面的‘了相思’，窦明轻轻蹙眉。

“是药。”

熟悉的声音背后响起，窦明心头一惊，她回过身，只见戴着面具的男子站在身后。

注视着那双面具之下的眼睛，温润盈亮，爱意赤诚。

窦明眼里划过一抹诧异，压下心中激起的涟漪，徐徐问道：

窦明为何？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周围人来人往，他的眼里似乎只有她。

邬善因为，相思是病，需药来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