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开，茯苓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卓翼宸。

月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他穿着简单的白色中衣，外披一件墨蓝色长衫，往日不苟言笑的眉眼增添了些许温和，他没有带云光剑，显然是从寝处直接过来的。

卓翼宸见你还未熄灯，我便过来了。

知道有些唐突，卓翼宸的脸上挂着些不自在的神色，他眉宇凝重，好似心事重重。

茯苓想起他们几个从日晷出来后都有些古怪，回来的路上，连一向叽叽喳喳爱讲话的白玖都安静了。

茯苓进来吧。

二人并肩坐着，月光映照下，卓翼宸的眼底凝着一丝化不开的愁绪，本就话少的他今夜显得格外沉默，他注意到桌案上的绣篓，放着尚未收拾好的针线。

卓翼宸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茯苓有点闷，睡不着。

茯苓执壶斟茶，水声在寂静的室内清晰可闻。

青瓷茶盏递到他面前，卓翼宸接过茶杯的动作有些迟缓。

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目光落在杯中微微晃动的水面上，水面映着破碎的月光，像一池被搅乱的秋水，一如他的心情一样，他盯着水面，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当茯苓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卓翼宸突然抬起了眼，双眸深邃沉郁，像是平静海面下暗藏的漩涡，他的目光从杯沿上方直直望过来，带着某种茯苓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茯苓怎么了？

卓翼宸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想到日晷里所看到的关于冰夷与灵萝的一切，让他的心境久久难以平复，总会忍不住把冰夷与灵萝联系他们两个身上地去胡思乱想。

他将没动过的茶杯放回案上，朝茯苓伸出手，掌心朝上悬在半空，眼神中略带着腼腆与期待。

茯苓垂眸看着这只手，又看了看卓翼宸，表面沉稳自持，却抵不住肉眼可见红起来的耳尖，她不解中又觉得有些好笑，还是抬起手，搭上他的掌心。

指尖轻轻划过常年握剑留下的茧，划过他掌心的纹路，最后将自己的手完全放入他的掌中。

卓翼宸的手臂些许绷紧，手指小心翼翼地收拢，像是怕捏碎蝴蝶翅膀般轻柔，随后才慢慢收紧，将她的手完全包裹。

虎口的茧摩挲着她手背细腻的皮肤，触感鲜明，一颗心都安定了下来。

他虔诚地牵着她的手，月光从侧面照来，为他低垂的睫毛镀上银边，遮掩了眼中翻涌的情绪。

卓翼宸没什么。

卓翼宸长长地舒了口气，牵上她后拥有的实感，让他整个人轻松了不少，低声回道：

卓翼宸只是今天经历了一些事情，让我有些乱。

看他坦然说出这些，凝重的神色逐渐淡去，她便问道：

茯苓现在呢？还乱吗？

关心落入耳中，卓翼宸眼角微微弯起，露出今夜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卓翼宸有你在，好多了。

月光落在他的眸中，素日冷冽的眼神都泡得柔软，目光诚挚。

茯苓突然生出一丝恶趣，想撕开这层温馨，不怀好意地反问道：

茯苓那若，我不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