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渊若天道不容她，那本尊便逆了这天，若她命星黯淡，本尊便以魂为炬，替她点星续命。

净渊即刻动身，大长老枯瘦的手死死拽住他的袍角，苍老的嗓音带着恳请：

“尊上三思，妖族不能失去主神啊！”

众长老齐齐跪地，额头抵在冰冷的玄石地面上。

净渊让开。

净渊神色冷峻，两个字便让所有人为之震颤。

就在僵持之际，净渊猛地抬头，看见本该黯淡的星轨竟开始缓缓流转，一缕金光刺破厚重的云层，净渊瞳孔骤缩。

光芒穿透九重天，星月和修言被吸引地看向殿外。

灵萝的眼睫轻颤，突然睁开了眼睛。

当修言不解回头，想询问星月时，意外瞧见醒来的灵萝，惊喜地舒展紧锁的眉头。

修言灵萝？

闻言，星月也回过头，看见睁开眼的灵萝，从微怔到瞬间清明，关心地唤了一声：

星月灵萝。

灵萝眼神迷蒙迟滞，被封印的记忆深处，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她看到昆仑山巅的银灰色龙影，看到神域初建时的虹桥，看到观星台那晚应龙唇间的温度…

灵萝应龙…

灵萝喃喃低语，当这个名字从她的嘴里念出时，星月和修言皆是一惊。

星月你想起来了？

星月震惊地看着她。

灵萝没有回答，在等待她开口的短暂时间里，星月心乱如麻，紧绷而压抑，一向冷静沉稳的她，感受到了慌乱与无措。

灵萝忽然望向殿外，她颤抖着抬手，接住了一缕穿透天穹裂缝的金光，那光芒温暖如初，带着她熟悉的气息。

灵萝应龙？

她轻声呼唤，金光中浮现出应龙虚幻的身影。

星月和修言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一幕，本不该出现在这儿的应龙却出现在了这里，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似乎又好像明白了什么，星月心中的震撼甚于当初应龙立下血誓的场景。

应龙温柔地注视着她，手指虚抚过她的脸颊，虽然已经碰触不到了。

应龙别怕。

应龙你不会消失，我来做你的星辰。

灵萝仿佛明白他要做什么，眼眶一热，惊慌挣扎着想要抓住他。

灵萝不要…不要——

灵萝崩溃大喊，指尖徒劳地穿过他逐渐透明的身躯，抓到的只有一缕缕逸散的流光。

他的轮廓如烟般淡去，眉目却依然温柔，甚至还在对她笑，就像往日哄她时那样，只是这次，连替她拭泪都做不到了。

应龙别哭…

他的声音已经轻得听不见，只剩唇形还在固执地开合。

最后一刻，他试图凝聚实体触碰她的脸，却在二人指尖即将触碰到，彻底破碎成万千光点。

灵萝应龙——

她发疯般扑进那片光雨中，嘶喊着张开双臂想要拢住它们，可那些光粒却穿透她的指缝，穿过她散乱的长发，如同嘲弄般在她眼前升向漆黑的苍穹。

灵萝跪倒在地时，她喉咙里滚出不成调的呜咽，伸出的手却再也抓不到他，她红着眼，泪如雨下。

修言扶着她虚弱的肩膀，怕她支撑不住地倒下。

不多时，第一道光点亮时，整个洪荒为之震动。

眨眼间，万千星辰重燃，比从前更加璀璨。

新生的夜空格外明亮，金色的光芒温柔地笼罩着神域方向。

神域停止了崩塌，新的星辰之力通过神弓流向四面八方，修补着天穹的裂缝。

新生的星辰照耀神域，星月面色有些苍白地扶倚这殿门，另一只手中藏着偷取出的一缕应龙神识，将它小心地收好，避开天道眼线。

她的目光深深地望着灵萝伤心的背影。

手心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是紧张，或许也是欣慰。

新星的光芒温柔地笼罩着她，灵萝悲痛欲绝，近乎窒息的心口，那里空荡得可怕，仿佛随着他的消散，连她的心跳都一并被剜走了。

净渊来到星月阁，看到灵萝跪坐在地，被修言握着肩扶着，撕心裂肺的痛哭。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灵萝——

她向来灵动狡黠，哪怕被抽离情念，也只是一片平静的空白，可此刻，她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砸在冰冷的地上。

净渊沉默地看着，胸口翻涌着酸涩与妒意，却又在看到她崩溃的模样时，化作一片钝痛。

应龙献祭，化作万千星火，坠落的星辰一颗接一颗重新亮起，黯淡的夜空再次被点亮，璀璨如初。

陌离俯瞰祭坛，脚下阵纹仍泛着暗红的光，三族之人跪伏在祭坛边缘，瑟瑟发抖，骨节分明的手上缠绕着一条小黑蛇。

“尊上，星辰已亮，星月神弓应当无恙…这祭坛，还要继续吗？”

隐族长老声音发颤。

陌离凝视着祭坛，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抬眸，眸底倒映着重新璀璨的星河，不多时，深处取而代之的，是堕落深渊的暗流。

有疯狂。

有不甘。

有执念未消。

良久，他低笑抬眉道：

陌离要。

星辰已亮，她可以活，但他要的——

是她彻底的自由。

纵使屠尽三界，纵使背负永世骂名，他也要她，不再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