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慧照四福斋胜。

沈慧照潘楼虽败，气度不凡，今日比酒，堪称汴京佳话。

沈慧照一锤定音，人群响起欢呼与掌声。

既为四福斋的胜利，也为柴安的大度，原本可能演变成闹剧的比酒，竟以如此圆满的方式收场。

琼奴向柴安投去感激的一瞥，却发现他正凝视着自己，她心头一跳，匆忙低头整理微乱的衣襟，二人并肩站在一起，仿佛成了一道融合的风景。

杨羡讪讪地退回雅间，却仍忍不住侧目望向琼奴，他原想戏弄个小娘子取乐，却不料三番四次被她巧妙地挡了回来，心中竟生出几分真兴趣。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宋仁宗将今日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看着那个在众人瞩目下依然从容的月白色身影，会不自觉地微笑。

对待这样一个女子，眼中泛起骄傲与欣赏，只是一想到杨羡的所作所为，眸色渐深，手中的折扇啪地合拢。

比酒结束，四福斋一行人正要离开，忽见一位华服男子拦在面前：“娘子，在下城西夏家，不知可否邀您…”

“夏公子且慢，”另一位人又挤上前，“在下对这茶香醉仰慕已久，想订购十坛！”

转眼间，郦娘子和琼奴便被一群年轻公子围住，有求购酒的，有邀约赏月的，更有直接递上名帖的。

面纱下，琼奴的眉头微蹙。

这些人，有几个是真心欣赏她的酒？

柴安诸位。

柴安四福斋与潘楼，还有要事相谈，购酒事宜还请明日再来。

柴安出现在琼奴身侧解围，声音不大却充满威慑。

秋阳正当头，为汴京城的青瓦飞檐镀上一层金边，琼奴手指搭在帷帽边缘，纤细的指尖在阳光下近乎透明。

郦娘子回头瞧见，还不等她出言阻止，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那张终于显露的面容上。

肌肤洁净，被掠起几丝碎发轻抚着，鼻梁秀挺，天然的唇色不点而朱，最动人的是那双眼睛，眼尾下垂本该显得柔弱无辜，而此刻却盛满坚定。

那幅月白轻纱翩然揭开的刹那间，仿佛连秋风都屏住了呼吸。

她整个人站在光晕里，清丽得不似凡尘中人，却又因唇角那抹坚毅的弧度而充满生气。

她能看到那些惊艳的、探究的、甚至轻佻的目光，全然不在意。

琼奴诸位，四福斋能走到今日，承蒙各位厚爱。

她的声音清凌凌地荡开，话锋一转道：

琼奴但四福斋卖的是手艺，不是噱头。

琼奴要订酒的，请到柜台登记；想看热闹的，恕不奉陪。

这番话掷地有声，震得几个轻浮公子哥心虚地后退。

范良翰说得好——

范良翰第一个带头鼓掌，人群中紧跟着爆发出一阵喝彩，多是真心求酒的商贾与欣赏她气度的文人。

琼奴清楚地感受着阳光毫无阻隔地洒在脸上的温度，像是第一次真正站在天地之间，那些曾经束缚她的“望门寡”、“养媳妇”、“女子不宜”的枷锁，此刻如同那幅揭下的帷帽，再也无法遮蔽她。

柴安侧目，望着身旁的女子，整个人沐在金光里，像一柄终于出鞘的宝剑，寒芒四射又璀璨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