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四福斋的客人总能看到一幅奇景。

潘楼那位风流倜傥的柴东家摇着折扇在前厅招揽生意，三言两语就能哄得贵客们多订几匣点心。

而开封府那位素来冷面的沈大人则默不作声地在柜台后头打包糕点，修长的手指将彩绳系得一丝不苟。

两人一个谈笑风生，一个安静沉稳，偏生眼神总在不经意间隔空交锋，倒把正牌少东家琼奴衬得像个甩手掌柜，只能捧着账本站在一旁哭笑不得。

市井内传得沸沸扬扬，闲来无事的百姓挤眉弄眼，压低声音议论着，争论琼奴到底属意谁。

“谁知道呢，要我说啊，这两位爷，一个财势滔天，一个权柄在握，偏偏都栽在四福斋里，琼奴娘子若真选了谁，怕是汴京城里得有一半人心碎喽！”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话题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曾亲眼瞧见柴大官人和沈大人在四福斋后院“切磋”了一番，结果琼奴娘子一句“别闹了”，两人立刻偃旗息鼓，乖得像两只鹌鹑…

流言越传越盛，连说书人都编出了新段子，名为《双龙争珠记》，讲的正是两位汴京顶尖人物，如何为了一位茶娘子争风吃醋的“佳话”。

四福斋的生意因此更红火了，因为不少闲人专程跑来，就为瞧一眼传说中的“二男争一女”名场面。

而琼奴呢，她照旧拨着算盘，偶尔抬眼瞥一眼在四福斋里“帮忙”的两人，无奈轻叹。

这俩男人，一个比一个难缠，可四福斋的生意，终究还是得她自己来算。

…

开封府衙随着新调任的推官杜仰熙到来，变得更加“热闹”起来。

这位新科探花郎甫一到任，便把四福斋的争宠戏码延续到了开封府。

杜仰熙心思剔透，处处“用心”，无孔不入。

沈慧照需要查阅旧档，杜仰熙总能“恰好”整理好最相关的几卷，还“贴心”地做了摘要，字迹清俊，条理分明，大大减轻了琼奴帮沈慧照梳理的负担。

琼奴赞他一句，他便笑得温润如玉，眼神却若有似无地扫过沈慧照，带着一丝“看吧，我比他有用”的得意神态。

自从杜仰熙坦白以来，琼奴又怎么看不出杜仰熙处处透着小心机的举动。

这日，杜仰熙又在琼奴替沈慧照整理卷宗疲惫，“恰好”递上了一碟四福斋新出的、还冒着热气的茶点，笑容可掬道：

杜仰熙娘子辛苦了，用些点心垫垫？刚让人从四福斋取来的，我记得，娘子最爱这一味。

琼奴放下笔，没接那碟点心，而是抬起清亮的眸子，看向杜仰熙。

琼奴杜大人这‘恰好’也太多了些。

琼奴旧档摘要、品茶论道、现在连我爱吃什么点心都‘记得’了？

被当场戳穿，杜仰熙脸上非但不见丝毫窘迫尴尬，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反而瞬间漾起更浓的笑意，旋即带上了一丝委屈，他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

杜仰熙哎呀，被娘子看穿了，下官这点微末心思，果然瞒不过娘子法眼。

杜仰熙娘子是嫌下官碍眼，还是觉得下官这点‘小心思’…不够诚心？

若有似无的鼻音，竟像是在撒娇。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把那碟点心又往前推了推，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琼奴，像是做错了事又试图用乖巧讨好，全然不顾旁边沈慧照看过来的眼神。

琼奴被他这理不直气也壮、还带撒娇的反击弄得有些无奈。

明明是他暗戳戳地搞小动作争存在感，被戳穿了倒打一耙，还摆出一副“我委屈但我乖”的样子。

琼奴嘀咕道：

琼奴心眼子比藕眼还多，脸皮也比汴京城墙还厚。

琼奴没好气地嗔了一句，终究还是伸手拈起一块茶点，算是揭过这茬。

杜仰熙见琼奴接了点心，嘴角的弧度弯得更深，眼底掠过一丝得逞的狡黠光芒。

开封府这争风吃醋的戏台，有了他杜仰熙的加入，才算是真正热闹起来。

他深谙一个道理，在琼奴面前，有时候，“心眼多”不是错，被戳穿了还不恼、甚至能顺势撒娇化之，才是本事。

至于沈大人和柴东家那点段位…

呵，杜推官表示，可以慢慢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