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悦回到姜小帅的诊所。

她没有惊动楼下的姜小帅，径直冲上了二楼的露天阳台。

她颓然地坐在小藤椅上，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在她脸上，却吹不散心头的沉重和酸涩。

那些汹涌而至的尖锐回忆，像无数根细针扎在心上。

她以为自己早就能平静面对那段过去，可当何家树就那样真实地站在面前，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她，说着“太忙，没空”时，那些被刻意掩埋的情绪，还是涌了出来。

姜小帅听到动静上来，瞧见岳悦蜷缩在椅子里的背影，眸光微闪。

姜小帅岳悦？

姜小帅走过去，绕到她面前，蹲下身，看着岳悦明显有些泛红的眼眶，他心头一紧。

姜小帅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岳悦我又看到我前任了…

岳悦带着一丝浓重鼻音的声音，那双明显红肿、还盈着水光的眼睛，失魂落魄地望着姜小帅。

姜小帅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岳悦哭。

连当初撞上电线杆、工作丢了、住进一间小休息室时，她都没掉过一滴眼泪。

姜小帅吴其穹？他又怎么了？

岳悦不是他…

姜小帅一怔，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轻，带着小心翼翼的探寻：

姜小帅那是谁？

岳悦吸了吸鼻子，对上姜小帅镜片后满是关切和担忧的目光，把这不合时宜的软弱憋回去，缓缓道：

岳悦何家树…我初恋。

姜小帅初恋？

姜小帅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岳悦点点头，断断续续地、简言意骇地将她和何家树的过往说了出来。

说到他们一起长大，何家是西樵村里的百年世家，何家树是何家最出色的长孙，说到他们被所有人默许的早恋，说到何家树的身世被揭穿和家族驱逐，说到他跟着妈妈去了潮州的落魄…

岳悦那时候…压力太大了…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他在一起…他走了，我感觉每个人都在议论我，我受不了了…我就提的分手…

岳悦当时虽然也有点难过，但我也不后悔，考上大学以后就没什么感觉了…今天看到他还是对我很好的样子…我就觉得还挺对不起他的…

岳悦越说越哽咽，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姜小帅安静地听着，没想到岳悦哭得这么厉害，心中也涌起一股沉甸甸的、闷闷的感觉，没有纸巾，只能抬手给她擦着眼泪，声音温和道：

姜小帅那时候你们都还小，面对那么大的变故，谁又能保证自己能做得更好？

姜小帅他这么一走，不也是留下你一个人去承受流言蜚语了吗？

姜小帅学校里的老师、同学、村里的人，他们怎么想你？

他能想象那个骄傲优秀的少年从云端跌落泥泞的绝望，也能感受到岳悦当时被流言蜚语包围时，所承受的压力和恐慌。

年少时的选择，往往带着冲动和自保的本能，很难用单纯的对错去评判。

姜小帅他的痛苦是真实的，你承受的压力也是真实的。

姜小帅那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

他顿了顿，看着岳悦依旧低落的侧脸，姜小帅继续宽慰她：

姜小帅你看，他现在不是也挺好的？

姜小帅学业有成，依然优秀，既然他都没有责怪你，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岳悦红着眼圈，靠向姜小帅。

姜小帅不由得心软，轻轻环着她安慰，温柔地替她整理情绪。

阳台上安静了片刻，姜小帅垂眸看着岳悦红肿的眼睛，看见她为另一个男人如此难过，心里那股闷闷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像堵着一团湿棉花。

而岳悦就不一样了，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没办法，良心发现只有一下子。

姜小帅一安慰就直接没有了。

果然，好姐妹就是无条件站自己的，哪怕是道德问题，更加坚定了她要带着姜小帅飞黄腾达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