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苏昌河闭关的密室出来，苏楹楹很是松了一口气。但是很快又想到苏暮雨——

她还是没想好要如何接近对方才不那么突兀。

她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像个小笨蛋一般追着他跑，可是苏暮雨显然也不是主动的那种……

想到这里，苏楹楹非常苦恼。

"嗒。"

一粒小石子滚到她脚边。

抬头望去，苏暮雨站在廊柱阴影处，灰眸如雾，指尖的紫檀佛珠微微泛着幽光。

见她望来，他略一颔首，转身消失在拐角。

跟上去。

这无声的暗示让她心跳微乱，却还是提起裙摆，悄然追了过去。

暗河最高的听风楼上，苏暮雨负手而立，夜风掀起他的墨色衣袍，猎猎如翼。

苏楹楹轻盈跃上檐角，银铃在发间轻响。

“暮雨哥哥找我有事？”她歪头，笑得明媚。

苏暮雨没有回头，声音冷静得像在陈述任务：“三日前，雪月城西北巷，你放走了那个孩子。”

她笑容一僵。

那是她上个月的任务——剿灭一个泄露暗河情报的小家族。可她最后却用银针制造假死，偷偷送走那家年仅八岁的幼子。

他竟然知道……

“上个月，江洲何府的幼子。”他继续道，“你也是用相同方法。”

“若我没猜错，从你接任务开始，你都这样做。”

“你会告诉斩罪堂的长老吗？”苏楹楹立刻打断，她没有否认，杏眼里闪过一丝倔强，“你说了长老们肯定不会放过我。”

苏暮雨终于转身看她。月光下，他的轮廓如刀刻般冷峻，眸色却深得让人心悸。

“暗河不论对错，只问生死。”他语气平静，仿佛在讲解剑招，“若你不想杀，可以让同伴动手。”

佛珠在腕间转过一圈。

“但若被人发现你心软——”他忽然逼近一步，雪松气息笼罩下来，“会很危险。”

最后四个字咬得极轻，却像一柄钝刀，缓缓割开她的镇定。

夜风卷起两人的衣袂，苏楹楹仰头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忽然发现他睫毛在微微颤抖。

他在担心我？

这个认知让她心脏漏跳一拍，下意识抓住他的袖角：“就像墨雨哥哥和我哥哥那样吗？可是稚子无辜，我不想他们死。”

佛珠骤然停转。

苏暮雨垂眸看着那只拽住自己的小手，白玉般的指尖与他的墨袖形成鲜明对比。

见苏暮雨不说话，可也没有抽出袖角，苏楹楹继续试探：“你会告诉别人吗？”

月下，苏暮雨的脸色苍白，缓缓抽回袖子：“不会。”他声音依旧清冷，喉结却滚动了一下。

这世上最极致的拉扯，莫过于我用规矩告诫你，却为你打破所有规矩。

苏楹楹脑海里忽然浮现这样一句话，她得寸进尺凑近半步：“为什么？”

“因为——”他忽然抬手，指尖虚虚拂过她发间银铃，“你的铃铛响了。”

苏楹楹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暗河杀手的忌讳，行动时银铃作响等于自寻死路。

可当她低头检查时，却发现铃舌早已被绢布缠紧，根本无声可响。

再抬头，苏暮雨已退到三步之外，仿佛刚才那瞬的温柔只是错觉。

“记住。”他背过身，用最冷静的语气说着最关切的话，连告诫都像在布置剑阵般条理分明：“你的命，比那些无关紧要的人重要。”

声音不大，仿佛融在风里，可苏楹楹却听得无比清晰，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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