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辰，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谢楹的嗓音轻佻，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却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刺进周生辰的心脏。

他呼吸一滞，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后退一步，脚跟撞上屏风，发出“砰”的一声响。

——他慌了。

谢楹唇角微勾，眸中闪过一丝玩味。

她慢条斯理地拢了拢衣襟，水珠仍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锁骨处蜿蜒而下，没入衣领。她并不急着遮掩，反而微微偏头，饶有兴味地欣赏着周生辰罕见的失态。

原来，威震边疆的小南辰王，也会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周生辰喉结滚动，耳根发烫，心跳声大得几乎震耳欲聋。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像是被人一把攥住命脉，连呼吸都不受控制。

“我……”他嗓音低哑，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谢楹轻笑一声，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胸口：“怎么，周生辰你连话都不会说了？”

她的指尖温热，隔着衣料，却像是烙铁般灼人。

周生辰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吃痛，可谢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挑衅般地抬眸看他。

“谢楹。”他嗓音低沉，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嗯？”她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眼底笑意不减。

“你……”

他想说什么？质问她为何骗他？斥她戏弄于他？还是……

——还是承认，他确实心乱了？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猛地松开她，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几乎称得上仓皇。

谢楹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啧”了一声，唇角却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离开谢家别院，周生辰策马疾驰，夜风呼啸而过，却吹不散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画面——

水雾氤氲中，谢楹回眸的刹那。

她的眉眼、她的唇、她湿漉漉的发丝贴在颈侧的模样……

——全是女子之态。

可偏偏，她仍是那个谢楹。

——那个在茶棚与他斗机关的谢楹。

——那个在悬崖边割袍救他的谢楹。

——那个七年里，每年送他生辰礼，却始终不肯现身的谢楹。

而现在，她问他：“你喜欢我吗？”

周生辰猛地勒住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他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鏖战。

——他从未动过情。

自幼长于皇室，见惯尔虞我诈，他早将七情六欲封存，只余冷硬心肠。可谢楹……

谢楹是例外。

她从一开始就是例外。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暗沉。

——他逃了。

堂堂小南辰王，面对千军万马都未曾退缩，却因为一句话，落荒而逃。

——可笑。

他低笑一声，攥紧缰绳，调转马头，却不是回王府的方向。

——他得冷静一下。

另一边，谢楹换了一身素白长衫，又是衣袂飘飘的俊美少年郎。她立于廊下，手中把玩着那枚青玉螭纹佩，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次日，细雪飘飞，覆满青瓦。

周生辰再次去了谢家别院，当他踏入后院时，谢楹正倚在朱栏边，手中折扇轻点掌心，一袭月白锦袍，玉冠束发，侧颜如画。

——仍是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仿佛昨夜的旖旎只是一场幻梦。

周生辰脚步微顿，袖中的手指无意识蜷了蜷。

“阿辰，今日倒是守礼，知道走正门了？”谢楹头也不回，嗓音里带着惯常的讥诮。

他缓步上前，与她并肩而立，目光落在远处皇城的方向：“昨日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哪个问题？”她偏头看他，唇角微勾，“是‘你是谁’，还是‘为什么躲我’？”

雪落在她睫毛上，融成细小的水珠。周生辰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为什么不告而别。”

谢楹笑意淡了几分，折扇“唰”地展开，扇面绘着云遮半月的图景。她漫不经心地指了指皇城：“不得不走。”

微微一顿，她补充一句：“本来想给你留个信，我爹不允许。”

听到这个解释，周生辰心中憋了许久的那股气散了， 他沉吟片刻，不放心地叮嘱：“以后不要不告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