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城中飘起了细雪。

云知微在城南支了个简单的医摊，几个月来，名声渐起。许多疑难杂症的病患跋涉而来，只求小医仙一诊。

这日午后，张正终究按捺不住，披了件狐裘大氅下了山。

城中热闹非凡，街巷张灯结彩，年味渐浓。他站在人群外围，静静望着不远处忙碌的云知微——她正俯身为一个孩童把脉，鸦青发丝垂落肩头，眉间朱砂在雪色中格外明艳。

暗卫们不着痕迹地分散在四周，仆从小声劝道：“少主，旁边有茶楼，不如去坐着等？”

张正摇头：“不必，我站一会儿无妨。”他唇角微扬，“还没那么柔弱。”

寒风掠过，他拢了拢大氅，却不肯移开视线。

她治病时的模样，总是格外动人。

专注的眉眼，利落的动作，还有那不经意间流露的温和……与他初见时一般无二。

夕阳西沉，最后一缕金光染红青石板路。云知微送走最后一位病患，正低头收拾医箱，忽然察觉到一道目光。

她抬头，正对上几步之外的张正。

雪粒落在他肩头，白狐裘衬得他面容愈发清俊。不知他已站了多久，睫毛上都沾了细碎的冰晶。

“少庄主？”云知微有些诧异，走上前，“路过？”

张正点头，袖中的手指微微蜷起：“出来走走。”

只字不提自己为何而来。

云知微看了眼天色：“雪大了，早些回去为好。”

“嗯。”他应声，却不动，目光落在她冻得发红的指尖上，“你……”

话未说完，一阵寒风卷过，云知微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张正解下大氅，正要递过去，却猛地咳嗽起来。

“别动。”云知微按住他的手，触到一片冰凉，“你的身子受不得寒。”

雪越下越大，街上行人匆匆归家。两人站在医摊旁，一时无话。

最终，张正轻声道：“年节将至…….山庄备了年宴。”

他顿了顿，声音几乎融在风雪里：“若你得空，可来坐坐。”

说罢，不等她回答，便转身离去。背影清瘦，却挺得笔直，像是怕被她看出什么端倪。

云知微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忽然觉得——

这雪，似乎更冷了。

此时细雪簌簌，落在青石板上，转瞬即化。

云知微快步追上前去，脚步声清脆，在寂静的雪天里格外清晰。张正听到那熟悉的节奏，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他心尖上，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他转身，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期待，心跳如擂鼓，震得耳膜发疼。

原来活着的感觉，是这样清晰而热烈。

云知微捉住他冰凉的手，灵力如涓涓暖流，从指尖传递过去。

“我送你回去。”她皱眉道，“再受寒，今晚必定高热。”

张正望着她握着自己的手，指尖微微蜷缩，像是怕惊扰了这一刻的温暖。他轻轻"嗯"了一声，乖顺地任由她牵着走。

仆从见状，连忙上前要撑伞，却被张正一个眼神止住。云知微暗自叹气，伸手接过油纸伞：“给我吧。”

伞面撑开，遮住纷飞的雪。两人并肩而行，伞不算大，云知微不得不靠得近些。张正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药香，混合着雪天的清冽，让他呼吸都放轻了。

仆从远远跟在后面，看着雪中并肩的两人，终于松了口气。他服侍少主多年，最知他心思——那藏在病骨之下的情意，炽热又克制，如今总算得了一刻亲近。

长街寂静，唯有落雪声。

“其实……”张正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雪落，“不必送我的。”

云知微目视前方：“你是病患。”

“只是病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