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酒肆地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花楹倚在柜台边，指尖轻轻敲击着算盘，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喧闹声。

“来了来了！”阿福风风火火冲进门，脸蛋涨得通红，“那王书生请的媒婆到街口了！”

花楹手上动作不停，唇角却微微上扬。

酒肆里零星几个熟客闻言都笑起来，有人打趣道：“花掌柜，今日可要好好为难那书生一番！”

门外已经围了不少街坊邻居。

青霖镇不大，雕刻店王书生找媒婆向花掌柜提亲的消息，不过半个时辰就传遍整个集市。

卖豆腐的刘婶、绸缎庄的赵娘子，连平日不苟言笑的铁匠都凑了过来。

媒婆一身喜庆的绛红色褙子，头上的绢花随着步伐一颤一颤。她迈进酒肆门槛时，花楹已经沏好了茶。

“花掌柜大喜啊！”媒婆笑得见牙不见眼，“对面王公子托老身来说亲，这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花楹将茶盏推到媒婆面前，打断了她滔滔不绝的溢美之词：“我答应了。”

媒婆张着嘴，准备好的说辞全卡在了喉咙里。她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干脆的新娘子——不问聘礼，不问家世，甚至连男方的条件都不听。

“这……花掌柜不再考虑考虑？”媒婆小心翼翼地问，“王公子说可以按您的要求下聘……”

花楹摇摇头，目光落在对面雕刻店门前那道白色身影上——

王林被一群看热闹的街坊围着，明明该是窘迫的场景，他却站得笔直如松，只在目光与她相遇时，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

“只要是他。”花楹轻声说，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什么都没有，我也愿嫁。”

媒婆愣了片刻，突然拍腿大笑：“好！好！老身这就去回话！”

酒肆外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有人起哄，有人祝福。

花楹看着媒婆挤进对面的人群，看着阿福兴奋地跟着跑过去，看着街坊们将王林团团围住——

那个平日里对旁人寡言少语的书生，此刻竟也能游刃有余地应对众人的打趣，只是眼神始终望向她这边。

花楹转身回到柜台后，给自己倒了杯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晃动，映出她含笑的眉眼。

她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数十个小世界的阅历让她比谁都清楚，王林绝非表面这般简单——

一个普通书生怎会有那般气度？一个凡俗之人又怎能在她提及修仙轶事时，眼中闪过深谙其道的了然？

自从他来到青霖镇，方圆百里再没听说过邪修作乱，连往日常见的修士斗法殃及凡人的事都销声匿迹。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花楹仰头饮尽杯中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热。

她赌了，赌这个神秘的男人对她的一片真心。即便最后赌输，她也认了——这一世她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唯一拥有的就是这家酒肆和这副皮囊。

她没有什么可失去的！

“老板娘……”阿福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眼睛亮得像星星，“王书生说、说三日后就是吉日！”

花楹轻笑出声：“他倒是急。”

正午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街道上，王林端着食盒穿过人群，所过之处街坊们纷纷让路。

几个年轻姑娘红着脸偷瞄他俊逸的侧颜，却见他目光始终只落在酒肆窗前的那道倩影上。

“饿了吧？”他将食盒放在花楹面前，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我做了你爱吃的笋尖虾仁。”

花楹抬眸，撞进他盛满星河的眼里。此刻的王林哪还有方才应对众人时的从容疏离？活脱脱就是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谢谢。”她故意板着脸，却掩不住上扬的唇角。

王林小心翼翼地布菜，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阿福在一旁看得直咂嘴——这位爷在厨房剁骨头时可没这么温柔，那把菜刀舞得虎虎生风，能把萝卜切成头发丝粗细。

“你昨晚没睡好。”王林突然说，指尖虚虚点了点她眼下淡淡的青影，“吃完去歇会儿。”

花楹筷子一顿。

她确实一夜未眠，翻来覆去想着是否要赌这一次。不是犹豫要不要嫁他，而是担心自己会不会红颜未老恩先断……

“我陪阿福收拾。”王林不容拒绝地收走空盘，“你去睡。”

花楹拗不过他，只得往后院走去。

转身时，她瞥见王林瞬间冷下来的侧脸——几个想跟进来凑热闹的街坊被他一个眼神定在了门外。

那气势哪还有半分书生的文弱？

这一觉睡得极沉。

花楹醒来时，夕阳已经西斜，酒香混着花香从窗外飘进来。她伸了个懒腰，忽然听见隔壁传来搬动家具的声响。

推开门，她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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