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瑾宣的声音在身侧响起，紫袍玉带的影子投落在桌面上，“若是陛下知道……”

易文君蓦然转身忽然抬手，纤长的食指轻轻抵在他的唇上。瑾宣呼吸一滞，只觉那指尖微凉，带着淡淡的酒香。

“那就不要让他知道。”她抬眸，眼尾微垂的弧度在暮色中格外动人。

瑾宣喉结滚动，将未尽的话语咽了回去。他本该劝诫，本该提醒，可此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喝酒吗？”易文君忽然问道，指尖收回，为他斟了一杯酒，“陪我喝点。”

瑾宣素来不饮酒。身为大监，他需时刻保持清醒。可此刻，望着她映着灯火的眸子，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好。”

酒液入喉，辛辣中带着一丝回甘。瑾宣不擅饮酒，呛得轻咳一声。易文君轻笑，眼波流转间，烛光在她眸中碎成星辰。

“第一次喝？”

瑾宣耳根微热，低声道：“让娘娘见笑了。”

“无妨。”她执壶又为他满上，“有些事，尝过一次才知道滋味。”

窗外，银月城的灯火次第亮起，将飘落的雪花映成金色。酒肆内，琴音轻起，如流水般淌过这个静谧的雪夜。

烛火摇曳，酒香氤氲。易文君指尖轻点酒杯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

“澈儿这几日如何？”她问道，目光落在酒液中晃动的光影上。

瑾宣放下酒杯，恭敬答道：“殿下情绪偶有低落，我便带他去城中游玩。每日安排两个时辰文课，一个时辰武艺。”

他顿了顿，终是忍不住问道：“娘娘为何要让七皇子这般年幼就独立学习？”

“年幼吗？已经不年幼了。”易文君接过话头，唇角微扬，却未作答。她仰头饮尽杯中酒，琥珀色的液体滑过她雪白的颈线。

酒过三巡，易文君起身离席。瑾宣欲跟随，却被她抬手制止：“不必跟来。”

瑾宣目送她的背影，心中莫名怅然。

夜色中的幻音阁静谧非常。易文君隐在廊柱阴影处，透过半开的窗棂望进去。

萧澈正端坐在案前，小手握着毛笔，一笔一划认真临帖。烛光映着他稚嫩却专注的小脸，额前的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教习先生在一旁指点，时而纠正他的握笔姿势。孩子乖巧点头，又继续埋头书写。

易文君静静看了许久，指尖无意识抚上窗棂，却又在即将触及的那一刻收回。她转身离去，衣袂拂过回廊，未惊动一片落叶。

——不必相见，自然就不必道别。

这孩子不会成为自己的软肋，自己也不会成为束缚他的枷锁。

夜风卷着细雪，将她的足迹一一掩去。

雾气缭绕的浴室内，易文君慵懒地靠在梨花木浴桶边沿。热水没过她雪白的肩头，玫瑰花瓣随着水波轻轻荡漾，贴在她精致的锁骨上。湿润的长发如瀑般垂落，发梢在水面散开，像一幅水墨画。

水声轻响，她指尖拨弄着漂浮的花瓣，忽然动作一顿。

——熟悉的脚步声。

轻而稳，带着刻意收敛却依然清晰的节奏。

易文君没有回头，唇角却微微扬起。她故意将手臂抬起，水珠顺着纤细的腕骨滑落，在烛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你来了！”

身后传来一声低笑。红鬼面具被轻轻放在妆台上，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娘娘沐浴不闭门，”姬若风的声音近在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后的敏感处，“是在等谁？”

易文君轻笑，向后仰头，湿发贴上男人黑色的衣襟。她睁着水汽氤氲的杏眼，自下而上地望他：“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