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卡菈克。”艾维对着门外的地狱冠军战士邀请道。

“啊？哦！好的……”卡菈克的神色忐忑，但更多的是兴奋，“终于到了这一天……我已经在梦里见过好几次了！”

艾维在吸血鬼领主宫殿下方的碧玺深渊中，重新打扫出一间监狱作为手术室。如今除了墙砖和地面，原本用于囚禁吸血鬼衍体的牢房已经彻底改头换面了。

各种各样的魔法光源照亮手术室里的所有空间，没有一片阴影会阻碍视线，虽然对于拥有黑暗视觉的艾维来说稍显多余，但准备充足总不会犯错。

房间的正中是一张手术床，许多明晃晃的刀具正浮在空中，一些不应该算是手术器具的工具也夹杂其中，比如扳手、钳子和螺丝刀。

艾维毕竟是要从卡菈克胸膛里取出一个机械造物，这些自然能派上用场。

“放轻松。”正在为双手消毒的艾维瞥了一眼肢体无处安放的卡菈克，“你可以先去那里坐着，手术马上就会开始。”

对于医嘱，卡菈克自然从善如流，屁股刚刚挨到木凳上，就继续迫不及待地发问：“我需要把衣服脱下来吗？你知道……毕竟我马上就要被开膛破肚……什么的。”

“过程会很快的。”艾维的两只手都已经戴上了消毒后的橡胶手套，这是他用变形术搞出来的，“我保证会让你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就像睡了一觉。”

“那确实挺不错的……不过……你有没有办法让我保持清醒？”卡菈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看到艾维脸上那高高挑起代表疑惑的眉毛，卡菈克又赶忙解释：“最初那些地狱魔鬼取出我的心脏，又给我安上炼狱引擎的时候，可从来没征求我的意见。不论我如何哭嚎、咒骂，他们只是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一切。我的肋骨被剖开，血管被灼烧……那真的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不过我相信看着那台机器从我胸膛里离开，会成为我最美好的回忆……所以——就算疼一点也没关系，我还挺能忍的。”卡菈克龇牙一笑。

“很合理。”艾维点头表示理解，“那这样如何，我会尽量用魔法阻隔你对痛觉的感知，你可能会丧失脖子以下的知觉，觉得那些部分像是套在身体上的衣服或者盔甲。”

提夫林的身体构造和人类相近，因为他们大多数都是从人类这一种族发展过去的，所以只要暂时阻隔了脊椎内中枢的信号传递，就能用魔法实现麻醉效果。

“听起来不错！现在可以开始了吗？”卡菈克兴奋地点了好几下头，然后麻利地把自己剥了个精光。作为一个野蛮人，她才不会因为在艾维面前袒胸露乳而害羞。

在艾维用魔法对她的进行麻醉时，卡菈克终于注意到了摆在墙边的两个巨大罐子，透明的罐子里装满一种特殊的冷冻营养液，既能维持红龙心脏的活性，又能减缓它们对魔法和其他肉体的排异反应。

“真大！虽然已经看过一次了，但我还是要说，火龙的心脏也太大了！它们真的能塞进我的胸腔里吗？”卡菈克试着从凳子上站起来，但却感觉脚下一软，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哎呦！”

艾维的魔法麻醉起效了，而且效果好得出奇。如今的卡菈克差不多已经算是脖子以下全部截肢了。

闭上眼睛的卡菈克没感觉到脑门撞上了地板砖，一阵天旋地转后，她被艾维用魔法摆到了手术床上。

“这种感觉确实挺奇怪的……”卡菈克扭了扭脖子，重新让自己的脸对着墙边的红龙心脏，“巨龙的心脏和我们的构造相同吗？会不会换了个心脏还不能用？”

“这还不是我见过最大的巨龙心脏。”艾维想起了孤山的史矛革，“我杀过的那一头，心脏大到足够好几个人钻进去游泳。至于构造问题——”

艾维站在了盛心脏的罐子前，从袖子里抽出自己的银椴木魔杖作为教鞭，给卡菈克讲解起来：“虽然大得惊人，但火龙的心脏具有和哺乳动物相似的构造，一共有四个用来交换血液的心室，还有四条把血液输送到身体各处的主要动脉和静脉，当然了，还有一些其他的血管。放心吧，我会把它们一一接好，保证你的生命不出问题的。”

“好吧……那是什么？”眼尖的卡菈克注意到了火龙心脏下方的一个附属器官，也是和其他哺乳动物都不一样的地方。

“那是被称为基血管的独特器官，是只有真龙才拥有的一种器官。”艾维指着火龙心脏下方，那看起像是另一块肝脏的，“外面的这圈腺体是真龙身体内部魔力活动的中心，对于红龙来说，主要是火元素魔力。所有从心脏流出的血液，都会流经这里，再把血液输送到身体的各个角落。它能让真龙喷吐龙息，也可以提高龙的新陈代谢，保证龙能凭借一对翅膀托起巨大的身体。只要它能在你的身体里发挥作用，你就能得到难以想象的增强。”

“我会把它们用魔法缩小再放进你的胸膛，虽然功率会有所下降，但由于你的体型和巨龙之间差别过大的缘故，实际的效果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折扣。”艾维转过身，收起了手里的魔杖，“好，我们现在就要开始了。”

艾维拍了拍手，悬在玻璃瓶中的静脉点滴被插进了卡菈克手臂上的血管里。伸手把红色皮肤下包裹的那团脂肪推到一侧，艾维看到了位于卡菈克胸骨下方的检修口。除了前胸之外，卡菈克的后背也有一个相同的，上次艾维给她制作的燃烧室隔热板，就是从这个位置装进去的。

“检修口太小了，我需要把你的胸膛剖开……”艾维看着眼睛尽力下撇，抿着嘴的卡菈克，“需要我把你的脑袋抬起来一点吗？”

虽然不觉得患者有必要全程注视着手术进行，但既然卡菈克已经明确要求了，那艾维当然会满足她。

“当然了……谢谢。”

看着明晃晃的刀子划开皮肤，卡菈克本能地吸了一口气，但却没有任何其他感觉。

就算漂浮在艾维身边的法师之手用纱布擦去了那些血液，卡菈克也没有什么实感，就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一样。

“炼狱引擎占据的空间比我想象中要大不少。”艾维锯断了固定卡菈克胸骨的地狱合金，像掀开煤炉的风门那样把她的左胸打开，仔细观察着里面的结构，“装下火龙的心脏绰绰有余，那肥大的基血管也有空间放下。为了放下检修口，魔鬼把你的肺切下了不少……而且他们是用地狱火来止血的……真是粗暴。”

抚摸了一下卡菈克瘢痕累累的脏器，艾维撇了撇嘴，不过在口罩的掩饰下，卡菈克没有看出一点端倪。

魔鬼的手术技巧非常低劣，属于典型的管杀不管埋，要是被移植炼狱引擎的战士没能活下来，或许引擎还会被拆下来进行二次利用。

毕竟冥河中诞生的魔鬼无穷无尽，同类对他们来说尚且都是消耗品，又怎么会爱惜被视为奴隶的其他种族呢？

“炼狱引擎本质上还是个血液交换器，只不过你的血液在通过这里时，额外受到了地狱火的影响，所以才会表现出高温易燃的特质。”艾维开始动手拆除卡菈克胸膛里散发着高温和硫磺味道的机器，它的风格傻大粗黑，相当粗糙，一看就知道是没怎么经过优化的原始型号。

“在战斗中，炼狱引擎带来的火焰确实挺有用的，不过在生活里，就经常会带来困扰了。”卡菈克在地狱中战斗了十年，但能让她开心起来的事情一只手也数得过来，“你知道吗？我有次在帐篷里，把帐篷给点着了。最后只好都推到小魔鬼身上去。”

艾维深吸了一口气，他能体会卡菈克的分享欲，而且这种私密的事情也不是能和一般人分享的话题，但现在是在手术中，卡菈克的分享欲确实有种不顾自己死活的美感。

“放心，以后你照样能把身边的点着。”不过搞好医患关系确实是非常重要的一环，艾维随便附和了一句。

只不过卡菈克看起来非常吃惊：“你的意思是……？”

卡菈克真是一点空气都不给艾维。

再次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后，艾维用魔法暂时封住了卡菈克的几条重要血管，轻轻摇晃那固定在脊椎、肋骨和锁骨上的炼狱引擎，在此前的对话中，艾维已经把固定炼狱引擎的结构全部拆除了。

“我已经把炼狱引擎拆下来了，你的供血会逐渐停止，不过魔法还是会保证你的生命。”艾维决定让卡菈克闭上那张不合时宜的嘴巴，“深呼吸，头晕是正常的，你有可能会昏过去一会儿。”

“确实有点……”卡菈克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

“手术很成功，你已经是个棒小伙了。”

“什么？”卡菈克一下从病床上弹了起来，先是在脖子以下，腹部以上不能描述的部位抓了一把，然后又把手伸向膝盖以上，腹部以下。

发现该有的还在，不该有的没多之后，卡菈克松了一口气。

“你可真会开玩笑，艾维。”卡菈克干笑道，“我还是个女孩？对吧？”

“事实上我给你装了个隐藏款……”看着卡菈克越来越差的脸色，艾维才停下了危险发言，“放心吧，我什么都没做。改变性别有更方便的，不需要专门做个手术。”

“太好了。”卡菈克翻了个白眼，把手摁在胸口感受里面传来的鼓动，“改变性别居然是那么轻松的一件事情吗？”

“有一种变性魔药，几乎能对任何人形生物起效。”艾维正在用魔法收拾手术室里的，换心手术确实很成功，所以备用品被好好保存了下来，“而且它在费伦的市场超乎你的想象。”

“真的？”卡菈克有些怀疑。

“知道夜曲吗？那个跟我们一起从阴影之拥修道院回来的提夫林？”艾维将卡菈克的皮革绑带装丢到了卡菈克身上。

“夜曲？那个影心在莎尔修道院里的闺蜜？还帮她剪了齐刘海的女孩儿？”卡菈克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开始把衣服往身上套。

“对。”艾维点头，“夜曲原来是个男孩，直到服下了性转药剂。说实话，我知道的时候也挺吃惊的。毕竟我从来都不相信什么男闺蜜。”

“确实……挺令人费解的。”卡菈克伸手托了托胸前的蜜瓜，“好紧……它们是不是大了几圈？”

“是红龙的基血管在起作用。它会提高你的身体代谢，修复伤疤，让你迎来又一次成长期，直到身体和器官达到统一。”艾维端起一杯茶解释道，“地狱工匠在你的身体里留下了很多用来散热的蜂窝结构，我把它们都拆掉了。本来以为还需要额外再用点什么治疗法术的，不过当火龙的心脏开始工作后，你的身体就开始高速恢复了。所以我觉得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全是好处？没有副作用？”卡菈克从手术床上跳了下来，原地蹦跶着活动手脚，“哇哦！我感觉浑身是劲！”

“说起坏处……你的代谢是正常人的好几倍，所以大概会臭得更快一点？”艾维推测道，“真龙不会出汗，也不会像狗那样通过喘气来散热，因为它们能把热量储存在喉囊之类的器官里，给喷吐武器供能。但你还没有发展出这种功能，所以恐怕会因为代谢过快而导致需要更频繁地清洁身体。啊，你的伙食费或许会翻几倍，真龙几乎什么都吃，金属龙甚至还会吃宝石和金属，非有机物你就别想了，但你对于普通食物需求肯定会增加。”

伴随着宛如雷鸣般的腹鸣声，卡菈克猛地咽了一下口水：“我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艾维让开道路，卡菈克像一团火那样冲了出去。不过艾维的衣角还没落下，她又折返回来，给了艾维一个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