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怎么多了个青梅
路知尘躺在床上,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来到这儿已经十载有余,他还是不敢相信这居然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至今他仍记得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自己浑身赤裸地躺在泥水沟里,七八岁孩童的身躯冻得发紫。
上一世,他为了救那个女孩奋勇一扑,再睁眼却成了这个陌生世界的流民。
饥肠辘辘地偷过馒头,被野狗追着跑过三条街,最后蜷缩在城隍庙的香案下发抖。
直到遇见那个总爱哼着小调的卖油郎,粗糙的大手把他从泥泞里捞起来。
“可怜的小崽子,跟老子卖油去!”
没有系统、没有奇遇,有的只是日复一日挑着油担走街串巷的艰辛。
天不亮就要去油坊排队,肩膀被扁担磨出血泡,冬天冻裂的手掌浸在油桶里刺得生疼。
直到那时,养父似乎早早预感到了什么,阴着脸让他躲在房内,无论如何不要出来。
那一天,油坊的柴门被马蹄踏碎。
路知尘缩在发霉的棉被里,听着养父的闷哼混着油桶倾倒的哗啦声,他攥着剪油绳的铜剪子,手心全是冷汗。
嘈杂渐歇,蒙面的盗匪踹开大门,沙哑的嗓音仍带着未散的血腥气。
“小畜生,天髓在哪儿?”
他咬着牙刚要拼命,忽见一道雪亮剑光破窗而入,盗匪的刀哐当落地。
路知尘抬头看见月光里悬着的三尺青锋,和执剑人垂落的雪白衣袂。
那一天,他见到了此生见过的最快的剑,还有最美的容颜。
那一天,他正满十四岁。
“师兄~~~起床啦~~~”
少女甜得发腻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路知尘回过神来,有些无奈地看向门口伸进的小脑袋。
“邱师妹,”他叹了口气,“师尊不是叮嘱过你,进房前要先敲门吗?”
“知道啦知道啦,”见他醒了,少女毫不在意地跨进门槛,“还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是吧?”
路知尘下意识攥紧衣领,确认里衣还严严实实地裹在身上,这才松了口气。
“师兄这么紧张做什么?”少女悠悠踱着步子到他床前,拉长声音道:“难道..怕师妹把你吃了不成?”
路知尘只感觉头有点疼,无奈道:“师尊说”
“师尊师尊师尊,师兄满脑子都是师尊,”少女突然鼓起腮帮子,“那个整天板着脸的冰块美人,看着也就比我们大个两三岁,师兄干嘛总拿她当圣旨似的?”
“邱柯静!”路知尘脸色一沉,“道歉。”
自知失言,邱柯静咬了咬下唇,却仍倔强地仰着脸:“我又没说错!”
“道歉。”路知尘皱皱眉,重复道。
邱柯静的眼圈倏地红了:“师兄最讨厌了!”
话音未落,少女猛地一跺脚,转身冲出门去。
望着她消失在门外的背影,路知尘只感觉心中又是一阵无奈。
少女名叫邱柯静,是他上山修行两年后,师尊从山下带回来的。
那日春雨淅沥,师尊雪白的衣袂沾着泥点,手上牵着个浑身湿透的小姑娘。
“师尊,她是?”路知尘递上干布时忍不住问道。
师尊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以后唤她师妹便是。”说罢便牵着人往内室走去,发间银铃在雨声中叮咚作响,再不肯多说半个字。
说实话,路知尘心里倒觉得师妹这话没说错。
“冰块美人”这个称呼,当真是再贴切不过——师尊那张脸确实是美得惊心动魄,可那身寒气也着实冻人。
上山四年,交谈不过百句。
路知尘只觉得自己只是个她捡回来的什么小动物,口中唤着师尊,却连一个真切的笑容都未曾见过。
路知尘摇摇头抛开念想,手取过床头的白色长衫,熟练地系好衣带,又仔细抚平衣襟上的每一道褶皱。
他将散落的发丝重新束好,最后别上一支朴素的木簪。
路知尘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前世的记忆如同指尖的细沙茫茫然消散,如今站在这铜镜前的,就只是“静夜门“下的大师兄——路知尘。
路知尘望着铜镜中白袍束发的少年,忽然轻笑出声。
知尘知尘。
前世总有人打趣说,他这名字活脱脱是从仙侠小说里扒出来的,没想到竟一语成谶。
摇了摇头,路知尘打理好着装走出门去,左右看了看,果不其然找到了正靠在墙边的小师妹。
少女素手绞在身后,小脑袋别扭地扭向一旁,却又忍不住悄悄地瞄向这边。
见自家小师妹这幅可爱模样,路知尘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走到她身旁开口道:
“师妹?”
邱柯静哼了一声,不搭理他。
路知尘心中好笑,走到她另一侧:“师妹?”
少女唰地一下又把脑袋扭到了一旁。
这是真闹别扭了啊
路知尘想了想,清清嗓子道:“邱邱。”
“呜”邱柯静浑身一颤,水灵灵的眸子顿时瞪着自家师兄:“师兄!你犯规!”
路知尘轻笑一声,伸手在自家小师妹脑门上弹了弹,当先往前走去:“走吧,师尊还在等我们呢。”
邱柯静哼哼唧唧,快走两步伸手挽住了自家师兄的手臂。
路知尘偏头看了她一眼,难得没有再说什么。
少女见状,脸上神色肉眼可见地明媚起来,像只得逞的小狐狸般晃了晃他的胳膊:
“师兄~”
这一声唤得百转千回,尾音还故意拖得老长。
“怎么了?”路知尘瞥了她一眼。
说来也奇怪,邱柯静被带上山时浑身是伤,唯有那对眸子冷的吓人,蜷在床角的样子活像只离了群的野猫。
师尊给她包扎完毕就不见了踪影,而路知尘谨遵师命日日端着药膳去照料,换药时总被她抓得满手血痕。
他倒也不恼,只当是小姑娘天生脾气不好。
可不知从哪天起——兴许是他第一百次递药碗时,这丫头终于没再挠他;又或是某日练剑时,她突然把啃了一半的桂花糕塞进他嘴里。
总之等路知尘回过神来,这丫头已经会抱着他的胳膊撒娇耍赖了。
“师兄——”邱柯静不满地晃了晃他的胳膊,“又发呆!”
“每次说着说着就走神,该不会是在想哪家的仙子吧?”
“那有什么仙子?”路知尘好笑道,“这山上就咱们三人相依为命,除了你和师尊我还能想谁?”
“真的?”少女眼睛微微一亮,“那师兄,能不能多想我一点点?”
她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一脸希冀地看着路知尘。
“贫嘴。”路知尘又在她脑袋上敲了敲,“你刚刚打算和我说什么来着。”
少女抿了抿嘴,老老实实道歉道:“师兄,我不该说师尊的。”
听到这话,路知尘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喂!师兄你这是什么表情!”邱柯静顿时炸毛,一脸不忿地盯着他。
路知尘摇摇头:“没有没有,只是没想到咱们的小魔女还有道歉的一天。”
什么小魔女啦!
邱柯静磨磨牙正要反驳,却听见自家师兄轻笑一声:“其实师妹说的也没错。”
在少女瞪大的眸子中,路知尘悠悠道:“咱们这个师尊,确实是个冰块美人。”
“哇!师兄你不尊老爱幼!”
“.先不说我只是复述一下,你这话是不是更不尊重师尊一点.”
“嘿嘿嘿~”
熊猫峰。
山高三千丈,山势险峻,峭壁如削。
峰顶终年积雪,却生一株千年寒玉松,枝干如铁,针叶凝霜,每逢月满,松影映于云海,恍若仙人执剑起舞。
师兄妹二人沿着青石阶拾级而上,穿过最后一道云障后,那株千年寒玉松忽的映入眼帘。
虬枝掩映间,露出一角青灰色的屋檐——正是师尊独居的那座居所,静静地立在雪线之上。
路知尘偏过头,轻声问道:“冷吗?”
“不冷。”
邱柯静摇摇头,只是将手臂挽得更紧了一点。
如果有外人在,定然奇怪。
路知尘一袭素白长衫,邱柯静穿着淡青襦裙,在这雪线之上的凛冽寒风里,竟不见半分瑟缩之态。
听到这个回答,路知尘有些惊讶地挑挑眉:“五层了?”
“嘿嘿,瞒不过师兄~”嘴上这么说着,少女脸上却是满脸得意。
“你家师兄是过来人,这都看不出来还当什么师兄,”路知尘摇摇头,却又有些感叹,“进步这么快,师尊见到了一定高兴。”
“.高兴什么啊,肯定又是一天到晚冷着个脸。”邱柯静嘟嘟囔囔。
“柯静!”
邱柯静不服气的撇撇嘴,倒也没有再说。
我才不在乎那个冰块怎么想呢!
路知尘带着师妹在院门前站定,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这才屈指轻叩门扉。
笃、笃、
清脆的声音慢慢传开,立马消散在凌冽的寒风中。
路知尘耐心地等着,不过三四息后,屋内便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进来吧。”
那声音如冰涧清泉,泠泠澈澈地荡开,清越中裹着三分霜雪气。
路知尘下意识地理了理身上白衫,这才推门而入。
一、二、三、四
他垂眸默数着青砖上的纹路,直到五步后才慢慢抬起头来,正好对上那双清冷的桃花眸子。
木门之后别有洞天,面前的师尊就这么站在屋内,身后却是一方与外界截然不同的庭院。
苏辞夜就这么站在院子内,一袭素白长裙,青丝未束如泼墨般垂落腰间,衬得脖颈如玉雕般修长。
那张绝美的俏颜上不见半点波澜,偏生黛眉如远山含翠,唇若初绽樱蕊。
明明生就一副倾城色,却被通身的寒意凝成了令人窒息的冰魄。
路知尘近乎于贪婪地凝视着眼前的容颜,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几分。
直到少女忽然眯起了眸子,淡淡地开口道:“看够了吗?”
路知尘慢慢低下头,轻声问好:“弟子路知尘,拜见师尊。”
一旁的邱柯静也老老实实地低下头:“弟子邱柯静,拜见师尊。”
每月初一,路知尘便带着师妹踏上那条窄小的石阶。
三千丈的青冥峰,九千级石阶,从半山竹屋到峰顶寒亭,要走整整一个时辰,然后再待上一个时辰。
这一年一十二个月,便是十二个时辰的相见。
除去带着自己师妹上山的那一次,路知尘从未在这个日子以外见到过师尊。
他有时会想,他们这对徒弟,倒像是师尊随手拾来的两片落叶。
山间野猫尚能得她偶尔投喂,而他们却连多留一盏茶的资格都没有。
苏辞夜的目光在两人挽着的手上停留片刻,直到邱柯静一个激灵松了手,这才淡淡开口:
“修炼如何了。”
路知尘立即躬身:“回师尊,弟子已将离诀修至十二层。”
邱柯静撇了撇嘴:“第五层。”
苏辞夜对两名弟子的态度差异恍若未觉,只是轻唤了一声:“知尘。”
路知尘知道,这是师尊要查验他功法进境。
他深吸一口气,当即并指成诀,周身顿时泛起一层莹白光芒。
十二道冰魄剑气在身后凝成圆环,隐约可见黑白二气流转其间,恰似太极阴阳。
“请师尊指点。”
话音未落,剑阵已化作流光袭向苏辞夜。
凌厉剑气所过之处,积雪翻涌如浪,却在少女身前如春雪遇阳般无声消融,唯余几片冰晶簌簌落在她鞋前。
苏辞夜眼底闪过一丝失望,正欲开口,眉头猛地一蹙。
“师尊?”路知尘敏锐地察觉到不对。
“你俩在此等我。”
语气急促地抛下这一句后,路知尘只来得及捕捉到她脸颊上泛起的一抹异样嫣红,那道素白身影便如融雪般消散在梅林深处。
庭内的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那个,师兄?”邱柯静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尊以前.有过这样吗?”
路知尘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心中很是有些不安。
他第一次看到自家师尊如此失态。
待在庭前等了半晌后,路知尘敏锐地察觉到周遭的气氛好似有些不对,一股无来由的压迫感慢慢逼近开来。
“师兄.”
邱柯静缩了缩脖子,正欲开口,庭院深处突然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
路知尘脸色一变,反手将师妹往院门方向一推:“你去庭院门口待着,我去看看师尊。”
还没等少女反应过来,路知尘已经化作一道白影冲进了庭院深处。
梅林层层叠叠好似没有尽头,越往前行,路知尘便觉得步履愈发沉重,周遭空气也愈发粘稠起来。
他运起功法,咬着牙往里冲去。
终于拨开最后一道梅枝时,眼前的景象令他呼吸一滞——
一眼寒潭之中,自家师尊正浸在冰泉内,素白衣裙凌乱地撒在四周,露出的肩颈至锁骨已尽数染上赤红。
潭水在她周身凝结成冰晶,又不断被体内散发的灼热气息融化。
蒸腾的雾气里,苏辞夜紧咬着下唇,不时溢出一阵痛苦的哼声。
路知尘顿时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地喊道:“师”
一个字刚出,路知尘忽觉腰间一紧,再之后便是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抛至半空又狠狠砸在泉水之中。
他尚未回神,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扼住他的咽喉,将他重重按在潭边青石上。
路知尘只感觉浑身骨骼仿佛寸寸碎裂,却还是强撑着睁开眼。
寒潭水波荡漾间,自家师尊那张绝美的俏脸近在咫尺,湿透的青丝黏在瓷白的脸颊上,晶莹的水珠顺着下颌滑落,滴在他眉心时带着灼人的温度。
可此刻他哪还有心思欣赏这般景致?
苏辞夜贝齿深深陷入下唇,眸中血色与清明交织变幻,掐着他脖颈的指尖不住颤抖,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角力。
路知尘只觉得颈间那只看似纤弱的小手竟如玄铁般不可撼动,五指收拢的力道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没想到我居然会是这么个死法。
罢了罢了当初师尊救的命,如今还回去便是了。
唉。
希望柯静那妮子不要太过伤心
正当他浑浑噩噩间,脖间的力道骤然一松。
路知尘猛地咳嗽起来,新鲜空气灌入肺腑的刺痛感让他清醒了几分。
恍惚间,他听见少女不可思议的声音:“你是.玉髓?”
玉髓?什么玉髓?
路知尘还没反应过来,余光却瞥到苏辞夜倏地逼近,带着寒潭水汽的素手捧住他的脸颊。
下一秒,唇上传来温软的触感。
路知尘猛地瞪大了眼,下意识地想要推拒,掌心却直直
!!!!!!
完了,这下真要死了。
路知尘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
可预想中的愤怒并未降临,苏辞夜非但没有退开,反而扣住他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她齿间带着清冽的雪气,口中丁兰却滚烫得惊人,近乎贪婪地攫取着他唇间的气息,仿佛沙漠旅人逢着甘泉。
路知尘突然觉得潭水愈发冰冷,这才发现自己素白衣袍不知何时已经被挑开,正随着水流漂浮在冰泉之上。
“唔唔唔!!”
寒潭蒸腾的雾气愈发浓重,如纱如幔般将二人层层包裹。
在这方被蒸汽隔绝的小天地里,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呼吸声,和愈发炽热的温度。
赫赫,五千字番外
大伙都在讨论大神之光,可是熊猫根本就没有啊啊啊(╯‵□′)╯︵┻━┻
只能写篇番外假装自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