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赶尸,被警花女友撞见了
大巴车的引擎发出沉闷的轰鸣,车身随之轻微地颤抖。
林风的手指也跟着这频率,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手机屏幕上的那行字,每个字都像一颗小小的钉子,扎进他的视网膜。
【我看到一辆去怀恩市的大巴刚走,你不会就在那辆车上吧?车牌号是湘gxxxxx?】
他的血液,在这一秒钟里,仿佛都凝固了。
车窗外的站台上,那个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女孩,正踮着脚,努力地想看清车里。
她脸上带着笑,一种混合了好奇与期待的,属于正常年轻女孩的笑容。
那笑容明亮,干净。
林风的脖子像是生了锈的齿轮,发出咯吱的声响,一寸一寸地转了回来。
他身边的座位上,那个穿着黑色冲锋衣,戴着鸭舌帽的身影,依旧安静地坐着。
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所有的表情。
或者说,她本就没有表情。
一边是人间烟火,是老妈口中“很不错”的相亲对象。
一边是阴间厉鬼,是玄阶三品的怨嫁尸。
它们此刻,被一块脏兮兮的车窗玻璃隔开。
而他,被夹在中间。
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苏晴发来的一个探头探脑的可爱表情包。
林风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
他拿着手机的手,汗水已经浸湿了手机壳。
这要怎么回?
说“对,我就在车上,我旁边还坐着一个刚从坟里挖出来的女鬼,她是我这次任务的kpi”?
他敢肯定,只要他这么发过去,对方下一条信息就是“叔叔,我们不约”。
不。
下一条信息应该是110的接线员打过来的。
大巴车缓缓启动,开始驶离停车位。
站台上的苏晴,似乎有些失望,放下了踮起的脚尖,也放下了手机。
林风的心脏,却提到了嗓子眼。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女孩,生怕她一个想不开,追着车跑两步,然后透过车窗,看到他,再看到他身边这位画风诡异的“女伴”。
还好,她没有。
她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大巴车汇入车流。
林风整个人,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橡皮筋,在车子转过一个弯,彻底看不见站台后,才猛地松弛下来。
他靠在椅背上,大口地喘着气。
后背的衣服,又湿了。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流的冷汗,可能都没这两天多。
手机还亮着。
聊天界面停留在那个探头的表情包上。
他不能不回。
装死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会让问题发酵成社会性死亡。
他擦了擦手心的汗,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终于开始打字。
删删改改了好几次。
“刚上车,没注意看外面,车上人多有点乱。”
他觉得这个解释无懈可击。
点击发送。
几乎是信息发出去的瞬间,对方就回了过来。
“没事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还以为能提前见个面呢,看来缘分还没到,哈哈。”
林风看着那个“哈哈”,感觉比怨嫁尸的嘶吼还要让他心悸。
他硬着头皮继续回。
“嗯,是有点不巧。”
他多一个字都不敢打。
言多必失,这是他这两天用生命领悟出的真理。
“你是一个人吗?”
苏晴的下一条信息,让他的心跳再次漏了一拍。
来了。
终究还是来了。
这个问题,简直就是送命题。
他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同伴”。
拟生符的效果还在,她身上没有阴气外泄,肢体也足够柔软。
但她终究不是活人。
她不会呼吸,没有心跳,身体的温度和一块冰没有区别。
只要是个正常人,在旁边坐久了,都能察觉到不对劲。
“不是,跟一个朋友一起。”
林风打出这行字。
他的指尖冰凉。
“哦哦,朋友啊,男的女的?”
苏晴的问题,追得又快又急。
林风甚至能想象出手机那头,她一边打字一边偷笑的样子。
这已经不是在查户口了。
这是在审讯。
他感觉自己像个带了违禁品,偏偏又遇上缉毒犬的毒贩。
他身边的这位,可比任何违禁品都劲爆。
“女的。”
他艰难地打出这两个字。
“她身体不太舒服,一直在睡觉。”
他又补了一句,试图堵死所有可能延伸出的话题。
这个回答,完美。
既解释了为什么他的“朋友”全程一言不发,也解释了为什么她包裹得那么严实。
一个生了重病,需要照顾的女伴。
多么合情合理。
他为自己的机智,默默点了个赞。
“啊?生病了?严重吗?要不要紧?”
苏晴一连发来了三个问题。
字里行间,透着一股真切的关心。
林风的心里,那丝愧疚感又冒了出来。
人家姑娘这么善良热心。
他却在这里用谎言堆砌堡垒。
他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老毛病了,休息一下就好,没什么大碍的。”
他只能继续把这个谎给圆下去。
“那就好。那你可得好好照顾人家呀。”
苏晴回道。
“对了,她也是我们怀恩市的人吗?”
林风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直跳。
这姑娘的好奇心,怎么就这么旺盛呢?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去怀恩市的路上。
他是在去参加《奇葩说》总决赛的路上。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车厢里混杂着柴油味和汗味的空气,让他一阵反胃。
“嗯,是。我这次就是送她回家。”
他把心一横,决定将计就计。
这个理由,甚至能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个为了送生病的朋友回家,不远千里而来的热心好青年形象,瞬间就立住了。
他简直是个天才。
“哇,你人真好。”
苏晴发来一个点赞的表情。
“那你们大概什么时候到?我开车来接你们吧,病人坐车肯定不方便。”
林-风的手僵住了。
他看着手机屏幕,大脑第二次陷入了空白。
接他们?
开车来接他们?
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苏晴开着一辆漂亮的小轿车,停在客运站门口。
她满脸微笑地朝他招手。
然后,他搀扶着一个从头到脚都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病人”,走到她面前。
“你好,苏晴,这是我朋友,她脑子有点问题,尸体也是。”
林风打了个哆嗦。
这他妈是什么地狱级别的剧本。
他感觉自己的cpu快要烧了。
“不用不用,太麻烦你了。”
他飞快地打字,语气坚决。
“我们自己打车就行,真的不用麻烦。”
他甚至想发个红包过去,求她别来。
“不麻烦的,我正好下午也没事。就这么说定了啊。”
“你把车牌号发我一下,我查查大概几点到站。”
对方发来一条语音。
声音清脆爽朗,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热情。
林-风的手一滑,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他完了。
他的人生,从登上这辆大巴车开始,就驶向了一个无法预测的深渊。
他僵硬地抬起头,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司机那张饱经风霜的脸。
他忽然很想问问司机。
师傅,现在跳车,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