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若凌霄!
        
                            今天就是腊月二十六,册妃之日。
    明天开始就是七天小长假了。
    元日前三天、后三天,加上元日当天,七天大假,共度佳节。
    不过,在京六品以上级别的各衙署正印官,除夕夜和元日当天是不能与家人共度的,因为他们得进宫,君臣同乐。
    昨儿晚上,一切准备停当后,小谢还是怕起晚了误事,提前嘱咐三思五弦四个丫头,一早卯时三刻务必唤她起床。
    四个丫头也知道明天是小谢夫人的大日子,这深宅大院的,又听不见打更人的声音,怕误了时辰,特意在外间房里准备了三台报钟的漏壶,就摆在她们床边。
    这种计时的漏壶,受水壶上分别雕有有龙虎雀龟四象,在其标志时间的“木箭”上有“拨牙”,到了定时的位置,“拨牙”拨动开关,从四象口中便会分别吐出一颗珠子,击响那边的铜盘。
    四颗珠子分别落下时,叮当作响的,足以把人唤醒。
    不过,她们怕这计时的漏壶出了故障,所以足足准备了三台。
    前两日唐智在御史台忙碌,因为明日要举行册妃大典,所以今日被岳侍御、唐大宽等人硬是赶回家来歇着。
    一见大王中午就回来了,她们就知道,大王前几天要么晚归、要么不归,今儿难得在家歇着,这晚上啊,肯定消停不了。
    人家夫妻俩的事,与她们无关,睡在外房的小丫鬟们一夜好睡,香甜无比。
    早晨,卯时一刻不到,还不等人叫,小谢就先醒了。
    此时,漏壶也还没有报鸣。
    这个时间,窗外还全黑着,桌上的灯也在散发着微弱的光。
    小谢借着微光看了看丈夫,唐治侧卧着,睡的正香。
    沉睡中的他,透着一种平时难得一见的安祥与恬静。
    小谢甜蜜地一笑,轻轻向外抽着身子,免得直接坐起来,凉风灌入,惊醒了唐治。
    榻前虽然有暖炉,不过总不及榻上暖和嘛。
    只是她这一动,便觉一阵腰酸,不由暗啐了一口。
    今日要行册妃大典,她本意是要唐治好生歇息的。
    自己的丈夫,小谢自然是体谅怜惜的。
    想着要让他多睡一会儿,小谢怕惊醒了他,便悄悄撤到榻边,拿起睡袍穿好,又把唐治的睡袍拿来,叠在暖炉边的锦墩上烘着,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出去。
    四个丫头两两并枕,睡得正香。
    小谢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三只计时漏壶的报时装置给拨开,这才回到内室,坐到梳妆台前……
    等到小谢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再不唤醒唐治只怕要误了时辰,这才将他唤醒。
    小谢先将烘暖的睡袍递给唐治,又到外间屋里喊起四个仍在熟睡的丫头,叫她们侍候大王更衣。
    等到夫妻二人在三叶五弦、七思九真的陪同下,盛装走出仪门,登上停在那里的车子时,已然是辰时二刻了。
    冀王夫妇和唐齐、唐修、唐小棠,也都一身盛装,打扮妥当了。
    今儿册妃是皇室内部的事,所以百官、勋臣、外戚并不参与,唯有皇室成员。
    而这皇室成员,不外乎唐氏与贺兰氏两家的人。
    见了冀王夫妇和兄长小姑,小谢连忙上前见礼。
    冀王见了唐治和小谢,便挤出一副笑脸儿来,赞许了几句。
    上一次在朝会上他被唐治的举动吓的不轻,回去之后,犹自对着妻子韦氏斥骂唐治狂悖。
    不过,韦氏却一反常态,大大地夸奖了一番唐治,反而斥骂丈夫无能。
    “蠢货!我家为何要低三下四的巴结梁王?还不是因为母亲宠信他?如今,梁王成了梁国公,明显失了势,魏王又被令月咬住,摆脱不得,这时你还怕他作甚?”
    唐仲平忧心忡忡地道:“娘子,你想的太简单了,今日母亲嫌弃了他,你又怎知明日不会再回心转意?再说,他背靠关陇……”
    韦氏晒然一笑,道:“他值得被捧,关陇才捧他,如果他不值得了,难道关陇就不能换一个人捧?你不要忘了,在贺兰三思之前,关陇捧的可是你大哥……”
    唐仲平听了不禁动容道:“难道,娘子从你娘家听到了什么消息?”
    韦氏板着脸道:“你不必问那么多,你知道的越多,患得患失的也就越多,余此还有何用?总之,你现在就由着他去闯,不要再扯他后腿了!”
    有了妻子这番吩咐,习惯了听她耳提面命的唐仲平,今天才对唐治难得地慈祥了起来。
    ……
    举行册妃大殿的地方在洛阳宫仪鸾殿。
    车队驶上天津桥的时候,梁国公贺兰三思也带着一大家子,长长的车队缓缓驶来。
    只是看到彼此车上打起的旗幡,双方也就知道碰到的是谁了。
    这就……有点尴尬。
    三思表哥今天不太想搭理仲平表弟。
    仲平表弟听了老婆的话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三思表哥。
    于是,先到桥头一步的唐家车队便默默地上了天津桥,而梁王的车队就在路口等着。
    贺兰三思掀开了帘,看着正前方堂堂皇皇、恢宏无比的万象神宫,面容痛苦地扭曲在了一起。
    换在往日,就算唐家先到了一步又如何?他唐仲平敢先上桥么?唐仲平不立于路边,拱手让我先行才怪,可如今……
    还有敏儿,因为年底了,杀人不吉利,所以才暂时把他押在了狱中。
    出了正月,他就要被明正典刑了!
    处死的法场就设在大理寺门口,索立言那老狗,真是欺人太甚啊!
    仪鸾殿。
    今天是册妃仪式,同时也算是年尾,皇室的一次家族聚会吧。
    到了仪鸾殿,唐治才发现,李家的皇室宗亲还是有不少的。
    男男女女一大家子而来的,那必是唐家男性族人及其家眷了。
    只有夫妻二人同来或者只有妻子一人赶来的,那就是公主。
    只不过,这些宗亲大部分都是远支,是唐治曾祖那一辈儿就分封出去的诸王后裔,旁支宗室,没啥话语权的。
    贺兰氏这边也是一样,最能说的上话的,也不过是贺兰曌这一脉的两个亲侄子,贺兰三思与贺兰承嗣。
    其他人的地位,大抵与唐家这些没存在感的远亲差不多。
    其中,贺兰娆娆的父亲贺兰隐算是一个例外。
    一方面,他是贺兰氏的族长。
    虽然是贺兰曌这一旁支发达,才把贺兰氏全族带入了权贵阶层,但也无法更改人家才是嫡房正室的地位,事关宗法呀!。
    另一方面,也是贺兰娆娆争气,她从小在贺兰曌身边长大,深受贺兰曌的宠信,所以贺兰隐的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
    他是大宗正,今天这场册妃仪式,以及之后举行的皇族家宴,都是由他主持。
    他是司仪,必须认清今天仪典的重要人物,尤其是需要出场的重要人物。
    所以,他很快就向着冀王夫妇走来,含笑攀谈几句,便由冀王向他介绍自己的三子一女。
    长子唐齐,现在只定了尉迟国公家一门亲事,还未举行婚礼,此次册妃,没他的事儿。
    次子唐修,也是今天要受册封的人。
    其实唐修很想一次性把两个侧妃名额都给用了,正妃需要皇帝指定,侧妃总可以自己做主吧?
    他想把关佳瑶和小安青黛都立为侧妃。
    关佳瑶是中书舍人关老爷子的孙女,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
    关老爷子是正五品上的大官,掌侍进奏、参议表章、凡诏旨制敕、玺书册命,皆由其起草进画。
    人家是圣人的高级秘书,他的孙女自然不能轻慢了。
    至于小安青黛,则是因为唐修最宠爱她。
    但是,名字报上去,圣人却只批准了关佳瑶一个人。
    小安青黛是一 个刚刚归化的胡姬、还是商贾女,这样两重身份,大周郡王侧妃的名份自然与其无缘。
    大宗正贺兰隐身形精壮颀长,一双眼睛精亮,显得精明干练的模样。,
    从贺兰娆娆那儿推算他的年纪,至少也该四十出头了。
    但是这位大宗正保养十分得宜,浑身上下不显半分赘肉,这一来立时显得年轻了十岁,仿佛一个三十出头的英俊男子。
    他与唐修攀谈了几句,就被唐仲平又引到了唐治面前。
    “大宗正,他就是本王第三子,唐治。治儿,还不见过大宗正。”
    “小王唐治,见过大宗正!”
    贺兰隐笑道:“久仰汝阳王大名,今日一见,汝阳王相貌堂堂,堪称人中龙凤!”
    唐治笑得很谦逊,这是娆娆她爹,得客气点儿。
    唐治道:“大宗正谬赞了,今后还要大宗正多多指教。”
    “哈哈,我可指教不了汝阳王什么。不过,你我两家相邻,倒是该时常走动走动。”
    冀王唐仲平一听,也笑吟吟地凑趣:“是啊是啊,论起来,大宗正该是你的表兄,你们兄弟俩,是该多亲近亲近。”
    呃……,唐治一时哑然。
    当初哄贺兰娆娆喊他小表叔,听得还怪得劲儿的咧,现在要他唤贺兰娆娆他爹为表哥,怎么觉得这么尴尬呢?
    贺兰隐打了个哈哈,笑道:“不论这个,咱不论这个。册妃大典马上开始了,我就不跟你们聊了。大年初二,我不出门,汝阳王可过府一叙,咱们小酌几杯?”
    “固所愿,不敢请耳。届时,小王一定登门造访。”
    贺兰三思站在一边,听到这话,一双眼睛便乜了过来。
    大年初二你找他喝酒?大年初二,姑爷回门,你弄啥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