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站在那栋摩天大楼的巨大破洞前，高空的狂风吹得他衣衫狂舞。

他看着地面上那滩已经看不出人形的血肉，胸中那口憋了十几年的恶气，终于吐了出来。

畅快。

却也沉重。

一个罪魁祸首倒下了，可那些死去的兄弟，活不过来。

平安县城里那几千口无辜的百姓，也活不过来。

就在这时，一道道半透明的身影，从四面八方，无声地飘了过来。

他们穿过墙壁，穿过那架“啤酒桶”战机的残骸，静静地悬浮在李云龙的身后。

为首的，正是那个虎背熊腰的光头汉子，魏和尚。

还有那个眼神像狼一样的张大彪。

独臂的孙德胜。

神枪手王喜奎。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全都到齐了。

他们身上的虚影，比之前凝实了太多，几乎快要跟真人一样。

显然，手刃仇敌，让他们从那些鬼子的魂魄里，吸取了足够的力量。

他们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李云龙的背影，谁也没有先开口。

气氛，有些凝重。

李云龙缓缓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些熟悉到刻进骨子里的面孔。

他想笑一笑，扯出一个像往常一样的，满不在乎的笑容。

可他发现，自己的脸部肌肉，根本不听使唤。

鼻子一酸，眼眶子，一下子就红了。

“和尚……”

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

“大彪……”

“德胜……”

他一个一个地，叫着他们的名字。

每叫一个，心脏就狠狠地抽一下。

“团长！”

魏和尚那张带着刀疤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憨笑。

他的嘴唇哆嗦着，往前飘了一步。

“俺在！”

“团长，俺们都在！”

张大彪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

“他娘的……俺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您了！”

“团长！”

孙德胜的魂体，也剧烈地波动起来。

“仗……打完了吗？”

他问出了所有牺牲将士，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

“咱……赢了没？”

这一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李云龙的心上。

也砸在了华夏大地上，所有正在观看天幕的人心上。

晋省军区。

孔捷那张黝黑的老脸，早已被泪水冲刷得一塌糊涂。

他看着屏幕上，那些曾经和他并肩作战，一起在鬼子刺刀下抢食吃的兄弟。

听着孙德胜那句跨越了生死的问话，这个铁打的汉子，再也撑不住了。

他捂着脸，蹲在地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了野兽般的呜咽。

赢了没？

赢了！

他娘的，当然赢了！

可你们……都看不到了啊！

四九城，机关大院。

丁伟的眼睛红得像兔子，他死死咬着自己的拳头，不让自己哭出声。

可那滚烫的泪水，还是不争气地，顺着指缝，一滴滴砸在地上。

赵刚扶着身旁的石柱，身体微微颤抖。

他看着天幕上，那个被自己骂了半辈子“没文化”的老战友。

看着他被自己牺牲的部下们包围。

他知道，这一刻，对于李云龙来说，是何等的荣耀，又是何等的残忍。

整个华夏，在这一刻，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李云龙的回答。

等待着他，向这些不朽的英魂，宣告那个迟到了十几年的，最终的结局。

天幕里。

李云龙猛地抬起头，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脸。

他挺直了腰杆，那根在战场上被打断过，却从未弯曲过的脊梁，此刻挺得笔直。

他看着自己手底下这帮，从死人堆里爬回来，只为问一个结果的兵。

一股无法形容的豪情，从胸膛直冲天灵盖。

他想起了那个叫陆风的年轻人。

想起了他之前在自己脑子里，展现的那些匪夷所思的画面。

他的眼泪还没干，嘴角，却咧开了一个无比骄傲，无比张狂的笑容。

“兄弟们！”

他的声音，通过天幕，在这一刻，响彻了整个华夏的天空。

“都他娘的给老子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