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茯苓的身影已出现在缉妖司的后堂。

她指尖抚过陈列架上镇妖的法器铜铃，听到身后脚步声也懒得回头，只轻笑道：

茯苓崇武营如今这般肆无忌惮了？缉妖司的地界也敢闯。

甄枚自阴影里缓步走出，光影错落在他深邃的五官之上，晦暗不明。

甄枚自然不及茯苓妖君胆色，在缉妖司这样的地方，都能安然入睡。

茯苓转过身，看向三步以内的甄枚，似不耐烦道：

茯苓又有什么要说的？

甄枚向茯苓走进了一步，负手而立，低下头，灼热的吐息落在她的耳畔，压低声音道：

甄枚计划比想象中的顺利。

甄枚五日之后，血月之夜，是最适合毁掉白泽令的时候，所以，不能让缉妖司的人太快赶到昆仑，我们已经布好了局，现在要想办法，将赵远舟一行人拖在思南水镇。

茯苓没有躲闪，微仰起脸，双眼如同淬了毒的琥珀，将地名在唇齿间缠绵念道：

茯苓思南水镇…

…

与甄枚见完面，茯苓往回走着，拐过回廊，转角处突然撞来一阵带着药香的清风，被一股冲力撞得后退好几步。

白玖结结实实地栽进她怀里，脑袋撞上她的肩。

茯苓闻到熟悉的艾草香，伸手相接，一手扶住他清瘦的腰肢，一手却碰到硬物的棱角，她目光下瞥，是裴思恒的人偶。

白玖吃痛了一下，慌乱抬头时，看见茯苓，僵在原地，忘了松手，耳尖瞬间红得能滴血，磕磕巴巴道：

白玖阿、阿曦姐姐…

白玖手忙脚乱要退开，却被茯苓暗施巧劲绊住。

趁着他踉跄的功夫，茯苓指尖一勾，将裴思恒的木偶顺入自己袖中，另一只手顺便伸手一捞，把人拽回，白玖又跌到她臂弯里。

这次，鼻尖擦过她的耳垂，白玖缩了下僵住的脖子，整个人都红温了。

反倒是茯苓，从容自若，故意学着他磕巴的调子，慢悠悠额尾音上扬。

茯苓阿、阿曦？

白玖顿时从耳根红到脖颈，急得去捂她的嘴，义正言辞道：

白玖不准学我说话——

恼羞成怒之下，连结巴都治好了。

说完，眼看要撑不住气势的白玖选择落荒而逃，茯苓扫了眼他颇为狼狈的身影，嘴角微扬，看了眼袖中藏起的人偶。

裴思恒人偶本已经消散，但赵远舟用法术暗中将裴思恒的意识收拢重新凝固在木偶之上。

茯苓混沌之术…

茯苓低声喃喃，眸色暗了暗。

既为混沌法术，也就意味着无序无常，裴思恒的意识将被困于木偶之中，在看不见，听不见的混沌之中清醒着，但也有一定几率，会出现。

…

回到房间，卓翼宸果然不在，茯苓顺手关上房门，她将人偶放下，素手轻抬，取下鬓间的紫藤花簪，簪尾刺破指尖，将自己的一滴血落于人偶之上，强行唤醒。

阳光过窗，将香炉青烟照得纤毫毕现，袅袅弥漫间，一道清瘦身影逐渐凝实，见到茯苓，裴思恒神色一紧，慌乱中单膝点地。

裴思恒见过妖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