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对对……对吗？

在通过异界之门进入托瑞尔荒宇系之前，艾维确实没料到会撞上吉斯洋基人的军队，当然也不会想到维拉基斯会再次展现自己的力量。这主要是因为他一直在防备另外一个神祇，掌管无穷黑暗虚空的黑暗女士莎尔。

托瑞尔荒宇系虽然严格意义上依旧属于托瑞尔世界，但这里的的确确是边界中的边界，因此就算是诸位神祇真身下场，神上神艾欧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把下面的托瑞尔行星拆掉，随便这些真神怎么闹。

莎尔在影心手背上留下的诅咒印记依然存在，通过这个联系被她找上门来是可能性非常大的。这个睚眦必报的女人就算在费伦大陆这种被神上神艾欧重点关注的地区也属于搞事先锋。

到了无法地带的荒宇中，那她还不把天给掀翻了？

况且艾维可没忘记自己都对莎尔做了些什么。那些事对于影心来说自然是极乐的体验，但对于司掌痛苦和黑暗的原初神灵来说，事情可就不一样了。

老蚌含珠，枯木逢春，对莎尔来说，倒还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所以为了防止遭到莎尔的报复，艾维特地把异界之门的出口开在了影心另外一个家长的门口。

作为常年悬挂在费伦大陆夜空上的天体，拖着一大串小行星尾巴的月亮，也就是塞伦涅之泪，无疑是塞伦涅最醒目的象征之一。艾维相信只要待在塞伦涅之泪附近，就算莎尔真的找上门来，塞伦涅于情于理也要帮帮场子才行，不然怎么对得起影心小可怜受的那些苦呢？

艾维的猜测很对，塞伦涅确实凭依在影心身上显现了，只不过她的老对头莎尔没来，来的是吉斯洋基人的巫妖女王，色厉内荏的维拉基斯。

由于星界中没有时间的关系，吉斯洋基人的新生儿想要获得成长，就必须待在荒宇或者是行星内部这种能够产生时间效应的地方。

在塞伦涅之泪庞大的小行星带里，有个名为星湾的吉斯洋基养育间，它不但是清澈如女大的莱埃泽尔出生的地方，也同样是维拉基斯在发现星界棱镜丢失后的屯兵地之一。

因此当艾维一伙人和鬼婆们一起从异界之门里被水流给冲出来之后，理所当然地撞上了吉斯洋基人的海盗巡逻队。

巡逻小队全军覆没，后续援军还折了三组红龙骑士，维拉基斯选择跳出来放放狠话，看看有没有可能通过外交途径达成自己的需求。

只不过吉斯洋基人作为一个声名显赫的海盗种族，其外交手段总结起来只有两个字，威胁。开战前要放狠话，战斗中用狠话当战吼，就算战况进展不利也要丢下狠话才会撤退。

所以维拉基斯那看起来像威胁事实上也确实是威胁的话，实际上是吉斯洋基人的外交辞令。

只不过维拉基斯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上了点威胁，就把托瑞尔世界诞生时间前三的大神给整了出来。

白衣飘飘，圣洁又美丽的塞伦涅站在无垠的荒宇中，与硕大的月亮产生神力共鸣的景象，确实足以在任何生灵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那是神性的完美展现，比半吊子的巫妖女王强了何止一个档次。

面对塞伦涅的否定，就算是维拉基斯这种一向把自己渲染成铁血女皇的家伙，也难免暂时失去了语言能力。

片刻之后，维拉基斯重新组织语言，向比自己大了十倍的塞伦涅发出了诘问：“星界棱镜是吉斯洋基人的神器，它关乎所有吉斯洋基人的性命！就算是你，也别想从我手里将它夺走！”

“星界棱镜确实关系重大。”塞伦涅的嗓音既如少女般朦胧哀伤，又如母神般丰润慈祥包容一切的威严，“至上真神危害的不仅仅是博德之门，还有整个多元宇宙。与其相比，你对吉斯洋基人的统治不值一提。我不会追究你在我的眼泪上建立军事基地的行为，但不意味着我会坐看你摧毁多元宇宙的希望。”

“离开吧，维拉基斯。你今天无法取得胜利。”塞伦涅充斥寰宇的神力投影发生了变化，她刚出现时还是看上去和影心年龄相近的少女，此时却已经转变成威严丰腴的成熟女性，头顶那由月光织就的王冠也在熠熠生辉，就连一头雪白的发丝，也转变成了如夜空般的乌黑。

艾维心有所感，塞伦涅相貌的外在变化印证了月相轮转，此时威严的丰腴夫人形象，不正对应着毫无缺漏的满月形象吗？

塞伦涅简单的眨了眨眼，那宽大发光的双目中涌出了实质化的月光，仿佛一团流动的水银，不断流动着扩散开来。

冷银色的光晕扫过吉斯洋基人全副武装的战舰，也扫过维拉基斯怒目圆睁的星界投影，让两者宛如花瓣上的夜露一般悄然消失了。

维拉基斯的橙黄色星界投影在塞伦涅的神力月光中挣扎片刻，又从另外一处阴影中重新出现，只不过这一次，维拉基斯的投影体积已经不足塞伦涅的百分之一，她又惊又怒地问道：“你做了什么！塞伦涅！”

“我没有伤害他们，只是送他们回家而已。”塞伦涅发光的双目不再注视宛如蝼蚁般的巫妖女王，而是凝神看向远方的虚无暗影，“离开吧，接下来的争斗不是你能参与的。”

还没等维拉基斯再有反应，月光便在塞伦涅的双手中凝结成一柄无声无形的魔法长剑，流动着的月光在剑刃上闪烁，让人无法弄明白这月之刃的具体尺寸。

塞伦涅双手挥舞能够划开银河的月之刃，在荒宇中留下一道银白色的轨迹后，重重劈在天体投下阴影的最浓重处。

原本应当别无一物的空间忽然多出了两柄描绘着金边的短剑，与塞伦涅的月光重剑交接在一起。

神祇的武器并不像凡铁那样碰撞出火花，却产生了剧烈的光影明灭，金焰翻腾。

维拉基斯的星界投影好像暴雨中的一只小蚂蚁，瞬间就被相反神力的对冲吹飞到不知哪个荒宇角落里了。

来自两位神明的三把武器僵持在了一起，高举短剑的黑暗女神也从虚空中显现，并迅速扩大，在短短的时间内就与塞伦涅的神力投影平分了整片荒宇。

暗影和光芒在两者的僵持中不断湮灭，一些距离较近的小行星眨眼间就连尘埃也不剩下。

“是谁给了你面对我的勇气？塞伦涅？”莎尔的语调平静又略带讥讽，在与塞伦涅的无尽争斗中，莎尔从不留情，她的黑暗本质不但针对敌人，对于自己的信徒和追随者也从不吝啬，因此在不曾深入了解过莎尔的人看来，黑暗女士才是更加疯狂的那一个。

但在和自己的姐妹面对面时，莎尔却总能稳住心态，挑拨塞伦涅的情绪，让自己获得战斗的优势。无论是在众神都被神上神艾欧贬入凡间的动荡之年，还是在日后的许多次大大小小的争斗中，莎尔总是那个占据了上风的女神。

“带着你的恶毒离开我的领域，莎尔。”塞伦涅手中的月光重剑光芒大盛，试图用光辉压倒姐妹的暗影。

莎尔交叉在头顶的短剑柔顺地避开塞伦涅正盛的锋芒，错身让过了奔涌如银河的月光，向无边虚空延展开去的月光让一些倒霉的天体化作银色的星尘，给黑暗的虚空又增添了点点繁星。

“真可惜。”莎尔似乎没有要反击的意思，“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的。”

黑暗女士的半覆式面具转向看热闹的冒险者们，他们立足的海盗船残骸，在两位真神面前就好像星海中的一粒芝麻。

感受到神祇注视的艾维并不慌乱，而是向前两步，挡在了身上不断燃烧着银白圣火的影心前面。

“我们的赌局还没有产生胜者，难道你现在就已经厌倦了吗？莎尔？”艾维抬高声调问道，两位真神碰撞的场面足以让世界上最勇敢的人噤声，但对于见识过独一之神伊露维塔本相的艾维来说，这场面还不至于让他陷入思维停滞的窘境里，“我还以为能够忍受无尽孤独的你，不会被这一丁点来自凡人的喧嚣打败呢。”

“无论凡人揣测多少，都无法窥见我的真实。”面对艾维的挑衅，莎尔既不动怒，也不上钩，而是继续用平静的语调回答，“你们来到了我诞生的虚空之中，这里已经被我姐妹点燃的光辉所污染，但我依旧能够决定你这凡人的去留。”

“他们受到我的光辉保护，况且就算是你，也不能公然违反艾欧的指示，在与一名凡人的赌局中出尔反尔。”塞伦涅的形象再次发生了变化，此时她已经变成了一位衰朽的老妪，乌黑浓密的秀发也转变成了夹杂着条纹的灰色，她挡在艾维和影心的身前，隔绝了莎尔的窥视。

“我从未同意过这个赌局——”

莎尔自我辩解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愤怒的女高音又在光暗分明的荒宇中响起。

不该在荒宇中大量存在的水体忽然奔腾翻涌起来，组合成一个蓝绿色的女性身躯，她穿戴着贝壳制成的上衣及，以海蜇编织成的紫色披风，她的指尖长有利爪、手肘长有鱼鳍，眼珠泛着珍珠般的死白光泽，头发则是活生生的海草。

“窃取我的信仰，腐化我的神力，残害我的祭司，你还认为我一无所知？是吗？卑鄙的鬼婆？”安博里那由浪花构成的大手里攥着一个在水牢中不停挣扎的怪物影子，正是先前不知道被冲进哪个角落里的大鬼婆黑玛雯。

在半神维拉基斯，白银圣母塞伦涅和黑暗女士莎尔之后，第四个拥有神力的家伙出现了。

突然的变故吸引了两尊大神的注意力，意识到不对劲的安博里回头一看，以光暗平分寰宇的姐妹正盯着自己猛看呢。

安博里的神力来自于托瑞尔世界的大海，在艾欧的规则框架里，以祭司和追随者为棋子，尚能和两个古老的女神斗一斗，但在几乎没什么约束的荒宇空间里放对，那可真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了。

本想人前显圣，用神力拉拢一下冒险者的安博里没再废话，迅速捏死了手里的传奇生物大鬼婆，打了个浪花就消失不见了。

“真是扫兴。”被安博里打断了辩白的莎尔嘟囔一句，不准备继续在这里和自己的姐妹发生更大规模的冲突。

她俩都是托瑞尔世界最古老的神祇，相互之间的原初之战已经从世界之初持续到了现在，要是真结结实实地碰一碰，改变托瑞尔荒宇系中各种天体的位置是非常有可能的。

消灭几个在地面观测不到的小行星，神上神艾欧可能不会管，要是不管不顾地把塞伦涅之泪炸成几瓣，或者再搞几个太阳出来，那神上神艾欧的正义铁拳可就要砸脑袋了。

说到底整个国度天宇都是他老人家的管辖范围，只是荒宇系中相对而言对凡人的影响较小，他老人家不屑于去管，倒也不是真的不管。

踩死几个蝼蚁似的凡人也就罢了，和塞伦涅真身下场撕吧，是绝对会把艾欧招来的。

心里很有逼数的莎尔知道塞伦涅非要保下这些凡人不可，因此就不打算再纠缠下去了。

笼罩荒宇的暗影迅速消退，眨眼间就要消失不见。

一点银色光芒化作长矛，深深刺入影心手背上那莎尔留下的诅咒印记里。

这回不依不挠的人变成了塞伦涅。

“你已经为所欲为太久了，莎尔。”塞伦涅的声音正气凛然，就如同心怀天下的圣母一般，“我绝不会放任你毒害我的孩子！”

艾维暗自点头，看来影心不会再受到莎尔诅咒的困扰了。虽然和一个女神有那种粉红关系说出去很威风，但实际做起来的时候，艾维总觉得头顶凉飕飕的。

“我会与这对爱侣同在，亲自监督对你的报复，直到他们的生命终结，升入我的神国！”

等会儿？这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