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轧钢厂一车间，比往日里头要热闹。

那张决定着谁家能多二斤猪肉过年的大红纸，换了。

新的红纸，贴在了老地方，边角还翘着，上头的墨迹，像是刚干。

“哎，快看，名单换了！”

一个眼尖的年轻工人喊了一嗓子，大伙儿“呼啦”一下，全围了过去。

贾东旭正埋头擦着一台机床，听见动静，心里头“咯噔”一下。

他抬起头，那颗本来已经沉寂下去的心，又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他挤进人群，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张红纸上。

一等奖，还是陆风，那俩字儿写得又大又正，戳在那儿，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赶紧往下看。

二等奖。

后头跟着的名字，不是他贾东旭。

是李老实。

车间里一个五十多岁，闷着头干活，从来不多说一句话的老工人。

贾东旭的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怎么会？

怎么可能？

他昨天，还梦见了那二斤猪肉，在锅里头“滋啦滋啦”地响。

怎么一觉醒来，肉就飞了？

【叮！来自贾东旭的震惊与难以置信+70000！】

“嘿，还真是李师傅，这可真是没想到。”

“李师傅干活是踏实，可这好事儿，怎么也轮不到他啊。”

“你懂什么，这叫德高望重。”

“我看不像，你们说，是不是贾东旭……犯了什么事儿了？”

人群里，议论声，嗡嗡地响，跟苍蝇似的，一个劲儿地往贾东旭耳朵里钻。

每一句，都像是一根针，扎在他心上。

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站在那儿，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就在这时，车间主任揣着手，溜达了过来。

他清了清嗓子。

“都围在这儿干嘛呢？不用干活了？”

他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贾东旭身上。

那眼神里，带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同情，又像是嘲讽。

“东旭啊。”

主任开了口。

“厂领导研究决定了，你呢，思想觉悟还有待提高，今年的先进，就先不考虑你了。”

“要继续努力，好好改造，争取明年，啊。”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语重心长。

可听在贾东旭耳朵里，却跟一个大嘴巴，狠狠抽在他脸上没两样。

他感觉，全车间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话。

他恨不得，地上能裂开一道缝，让他钻进去。

可他不能。

他要是现在发火，那昨天告的那一状，就算是自个儿认了。

他深吸一口气，把那口堵在胸口的血，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他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甚至，主动走到了那个叫李老实的老工人面前。

“李师傅，恭喜您呐。”

他那腰，又弯了下去。

“这奖，您拿，那是实至名归，我这年轻人，本来就不够格。”

“以后，还得请您多指教。”

那叫李老实的老工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好事儿，砸得还有点儿晕。

看着贾东旭这副模样，也是手足无措。

“哎，东旭，你这……”

“您就别推辞了，这是厂里对您的肯定。”

贾东旭说完，转身就回到了自个儿的机床前。

他拿起抹布，一下一下地，用力擦着。

那机床，被他擦得，锃光瓦亮，能照出人影儿。

【叮！来自贾东旭的极致羞辱与怨毒+130000！】

【叮！来自车间众人的幸灾乐祸与猜忌+50000！】

【叮！来自车间主任的鄙夷与不屑+30000！】

陆风办公室的窗户，正对着车间。

他把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上头的热气。

这贾东旭，是个人才。

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这出戏，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事儿，就像长了翅膀，还没到下班，就飞回了四合院。

前院，阎家。

杨瑞华听完阎解成学完舌，咂了咂嘴。

“我的乖乖，这陆风的手段，可真够黑的。”

“这不明摆着，是敲山震虎吗？”

阎埠贵推了推眼镜，脸上，没有一丝意外。

“我怎么说的？”

“那条蛇，刚把头探出来，就让人一棍子给打了回去。”

他压低了声音。

“这下，它该知道疼了。”

“再想出来，就得掂量掂量了。”

【叮！来自阎埠贵的果然如此与忌惮+40000！】

中院，贾家。

秦淮茹正在给小当喂着稀得能看见碗底的米汤。

棒梗从外头跑了回来，脸上还带着愤愤不平的表情。

“妈！我听说，爸厂里的那个奖，没了！”

秦淮茹喂饭的手，顿了一下。

那点儿刚刚燃起的，关于二斤猪肉的希望，瞬间就灭了。

她心里头，像是被掏空了一块，空落落的，直冒凉气儿。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继续给小当喂饭。

这日子，好像永远都看不到头。

【叮！来自秦淮茹的希望破灭与绝望+60000！】

晚上，贾东旭回来了。

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他脱了外套，洗了手，就坐在小板凳上，看着秦淮茹忙活。

饭桌上，依旧是一盘水煮白菜，一锅棒子面粥。

贾东旭端起碗，喝了一口。

然后，他开了口。

“今天厂里的事儿，你听说了吧。”

秦淮茹“嗯”了一声。

“是陆风干的。”

贾东旭的声音，很平静。

“我小瞧他了。”

“我不光小瞧了他，我还高估了我自个儿。”

他抬起头，看着秦淮茹，那双眼睛，黑得像两个深不见底的洞。

“我昨天，去找了车间主任。”

秦淮茹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我跟主任说，陆风在采购的位子上，手脚不干净。”

他说完，自嘲地笑了笑。

“我以为，我干得挺高明。”

“现在看来，就是个笑话。”

“人家，一根小指头，就把我给按死了。”

他看着秦淮茹那张煞白的脸。

“淮茹，你怕不怕？”

秦淮茹咬着嘴唇，没说话。

“我以前，也怕。”

贾东旭低下头，看着自个儿碗里那清汤寡水的粥。

“我怕他，怕得要死。”

“可现在，我不怕了。”

“当一个人，连死都不怕的时候，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他抬起头，那双黑洞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得让人发颤的光。

“这次，是我太急了。”

“我还没看清楚路，就冲了出去，活该我摔这一跤。”

“他不是大象吗？”

“那我就做一条，能钻进大象鼻子里的蚂蟥。”

“我不急。”

“我有的是时间，跟他慢慢耗。”

“总有一天，我会把他，连皮带骨，都吸干了。”

【叮！来自贾东旭的冷静的仇恨与更深沉的复仇之心+200000！】

【叮！来自秦淮茹的恐惧与心悸+75000！】

陆风坐在屋里，听着脑海里那悦耳的提示音，嘴角，微微上扬。

他放下茶杯，走到窗边。

中院贾家那扇窗户里，透出一点豆大的灯光。

那灯光，在寒夜里，忽明忽暗，像一只，正在窥伺着什么的，独眼。

有意思。

真有意思。

陆风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瓶好酒。

得庆祝一下。

为自个儿，培养出了这么一个，优秀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