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贾东旭当上那个仓库管理员，四合院像是被人抽走了主心骨，一下子安静得让人发慌。

早晨，那把秃了毛的扫帚，再也没在院里响过。

贾东旭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天黑透了才回来。

他走路，不再是以前那副点头哈腰的样子，也不再是后来那种紧绷着要吃人的模样。

他就那么走着，不快不慢，后背挺得笔直，像一根插在地上的木桩子，谁也不看，谁也不理。

你跟他打招呼，他也应。

“东旭，上班去啊？”

“嗯。”

一个字，不多，也不少。脸上，没有笑，也没有恨，就像戴了一张铁做的面具。

这副样子的贾东旭，比之前那个装孙子的他，更让院里的人，心里头瘆得慌。

陆风也感觉到了。

最直观的体现，就是他脑子里那个情绪值面板。

【叮！来自赵铁柱的屈辱与怨恨+30000！】

【叮！来自杨瑞华的嫉妒与不平衡+15000！】

【叮！来自秦淮茹的麻木与恐惧+40000！】

院里其他人的情绪值，还是一如既往地稳定供应着。

唯独贾东旭那一条，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彻底没了动静。

一连一个多星期，来自贾东旭的情绪值，是零。

彻彻底底的，零。

“没意思。”

陆风坐在屋里，把玩着一把锃亮的铜制打火机，这是他新淘换来的玩意儿。

他原以为，把贾东旭按到那个位子上，就像是给猴子套上了链子，往后想怎么耍，就怎么耍。

可现在，这猴子，不叫了，也不跳了。

就那么蹲在那儿，不喜不怒，不悲不乐。

像是被彻底抽走了魂儿。

“这就……玩坏了？”

陆风撇了撇嘴，心里头，有那么点儿意兴阑珊。

就像一个高手，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对手，结果没过几招，对方直接躺平认输了。

没劲。

看来，这四合院里，也就剩下那么些鸡毛蒜皮，掀不起什么大浪了。

【叮！来自陆风的些许失望+500！】

这是系统第一次，从陆风自己身上，收集到情绪值。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轧钢厂，南墙根。

新建的仓库里，堆满了生了锈的钢材和废旧零件。

贾东旭拿着一本账簿，一支笔，正在挨个清点。

他的动作，一丝不苟。

每一堆废料，他都要亲自过去，用手里的铁棍敲一敲，估算出大概的重量，再跟入库单上的数字，仔细核对。

账簿上，他的字，写得跟印刷体似的，工工整整。

“东旭，歇会儿吧。”

一个看门的老大爷，提着个水壶走了过来。

“喝口水，这儿灰大。”

“谢谢您，王大爷。”

贾东旭放下手里的活儿，接过水杯，脸上，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您怎么看，都觉得这活儿，适合你。”王大爷坐在一个废弃的轮胎上，点着了旱烟。

“清闲，没人管，就是地方偏了点儿。”

贾东旭喝了口水。

“挺好。”

“好什么呀。”王大爷吐出一口烟。“你这年纪轻轻的，一身技术，窝在这儿，算是废了。”

贾东旭没说话，他站起身，目光，在仓库里缓缓地扫了一圈。

他的眼睛，像一把尺子。

他在测量。

从门口到最里头的墙角，一共五十二步。

仓库有三个大窗户，窗户上的铁条，有儿臂粗细，但是底下连接墙体的地方，已经锈得差不多了。

东南角，堆的是废机油桶，虽然都倒空了，但地上，还是渗了一大片黑乎乎的油污，踩上去黏糊糊的。

西北角，放着一堆破棉纱和油布，是车间里换下来的。

他把这一切，都默不作响地，记在了脑子里。

【叮！来自王大爷的惋惜与同情+10000！】

晚上，贾家。

饭桌上，气氛比外头的寒风，还要冷。

秦淮茹把一碗粥，推到贾东旭面前。

“今天厂里，发了点儿咸菜。”

贾东旭“嗯”了一声，端起碗，就那么喝着白粥，没去动那碟子咸菜。

棒梗和小当，挤在桌角，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怕这个爹。

这个爹，回来之后，不打人，也不骂人。

可他那双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就像两口深井，黑洞洞的，能把人的魂儿都吸进去。

“爸……”棒梗小声地喊了一句。

“学校里，老师说，过两天要开家长会。”

贾东旭喝粥的动作，停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着棒梗那张又黄又瘦的小脸。

他看了很久。

那眼神里，没有厌恶，也没有不耐烦。

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

像是在看一个，跟自己没太大关系，却又有点儿血缘牵连的，陌生人。

“知道了。”

他说完，继续低头喝粥。

秦淮茹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底。

她宁愿贾东旭像以前那样，发火，骂人，甚至动手。

那至少，还像个活人。

现在的他，就是一具，会吃饭，会说话的行尸走肉。

那股子活人的热乎气儿，全没了。

她不敢想，那股子气，都憋到哪儿去了。

【叮！来自秦淮茹的深层恐惧与绝望+95000！】

前院，阎家。

阎埠贵喝着小酒，听着杨瑞华在那儿叨叨。

“你是没看见，现在院里的人，看见贾东旭，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

阎埠贵夹了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嚼得嘎嘣响。

“你懂什么。”

他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种算命先生特有的神秘感。

“这不是耗子见了猫。”

“这是一群羊，看见了一头，不叫了的狼。”

杨瑞华听得一愣。“狼不叫了，那不就是好事儿吗？”

“好事？”阎埠贵冷笑一声。

“狼不叫，不是因为它不想吃肉了。”

“而是因为它在磨牙。”

“它在等。”

“等羊群里，最肥的那只领头羊，打瞌睡的时候。”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陆风家的方向。

“陆风这一手，是把他关进了笼子。”

“可他忘了，有些困兽，关得越久，那股子凶性，就越是往骨子里钻。”

“等着瞧吧。”

阎埠贵又喝了一口酒。

“这四合院，早晚有一天，得让这头狼，给掀了天。”

【叮！来自阎埠贵的精准预判与忌惮+60000！】

陆风的屋里，温暖如春。

他正对着镜子，试穿着一件新买的羊毛大衣，料子挺括，款式新潮。

脑海里，那些零零散散的提示音，像隔靴搔痒，让他提不起半点儿兴趣。

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窗外。

中院，贾东旭家的那扇窗户，黑着。

灯，已经熄了。

陆风笑了笑，脱下大衣，叠好。

看来，是真的废了。

连灯油，都舍不得点了。

他不知道。

就在那片黑暗里。

贾东旭正睁着一双眼，毫无睡意地，看着房梁。

他的手，放在被子底下。

手里，紧紧地攥着一块，白天从仓库地上捡回来的，半个巴掌大的，带着锋利尖角的铁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