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肩作战？

这四个字，像一道闪电，劈进了李云龙的脑子里。

他那双刚刚还因为重逢而满是笑意的眼睛，瞬间就凝固了。

周围的空气，也好像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他盯着陆风，嘴唇动了动。

脑子里，那段被尘封了许久的记忆，猛地翻涌了上来。

东来顺的包间里，弥漫着茅台的酒香。

眼前这个小子，当时还带着几分青涩，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说：“咱们爷俩儿，没准儿，还能并肩作战，一块儿……”

“打到海那边去！”

轰！

李云龙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紧接着，就像战鼓一样，疯狂地擂动起来。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呼吸，已经变得粗重。

他想到了。

他全都想到了。

这三年多，他不是没想过这句话。

夜深人静的时候，喝多了酒的时候，这句话，总会冷不丁地从他脑子里冒出来。

他总是一笑置之。

当成是侄子安慰自己的胡话，当成是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现在，这小子，就站在他面前。

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的眼神，旧事重提。

李云龙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喉咙干得发紧。

他想问，又不敢问。

怕是自己听错了。

怕是空欢喜一场。

他活了半辈子，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多少次，眉头都没皱过一下。

可现在，他竟然有点紧张了。

“你……你说的，是哪句话？”

他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见的颤抖。

陆风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头，也有些感慨。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老爷子，心里头，最放不下的，还是那份国仇家恨。

他没有再卖关子。

他往前走了一步，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打到海那边去！”

这六个字，轻飘飘的，却又重如千钧。

狠狠地砸在了李云龙的心上。

李云龙的身子，猛地一震。

他那双眼睛，瞬间睁得滚圆。

里面，是全然的震惊，是难以置信，更是……一团被压抑了太久，瞬间就要喷薄而出的火焰！

“你……你小子……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一下子就拔高了。

站在门口，刚端着水杯进来的小张，手一抖，那搪瓷杯子，“哐当”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热水洒了一地。

他也顾不上了。

他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陆风，又看看自家首长。

打到海那边去？

陆风同志，这是喝了多少啊？

怎么大白天的，就开始说胡话了？

“嚷嚷什么！”

李云龙猛地回头，冲着小张就是一声吼。

“一点规矩都没有！”

他虽然是在骂小张，可那张涨得通红的脸，和那双冒着火的眼睛，谁都看得出来，他现在激动得快要爆炸了。

小张被吼得一个哆嗦，赶紧立正站好。

“首长，我……”

“你什么你！”

李云龙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还亲自上了锁。

“去，把窗户也关上！”

“今天我跟陆风说话，没我的命令，一只苍蝇都不准飞进来！”

“是！”

小张赶紧跑去关窗户，心里头，跟打鼓似的。

他跟了首长这么多年，就没见过首长这么失态过。

屋里，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李云龙转过身，几步就冲到了陆风面前。

他一把抓住陆风的胳膊，那力气，大得跟铁钳似的。

“小子，你给老子说清楚！”

“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陆风，像是要钻进陆风的脑子里，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

现在是和平年代，国家正在搞建设，怎么可能突然就要打仗？

还是打那么大的仗？

可他心底里，那个沉睡了多年的战争狂人，却被陆风这句话，给彻底唤醒了。

那股子嗜血的冲动，那股子对战场的渴望，让他浑身的血，都烧开了。

陆风被他抓得胳膊生疼，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迎着李云龙的目光，平静地开口。

“李叔，我只问您一句。”

“如果，现在真的有这么一个机会。”

“一个能让您，亲手了结了那些恩怨的机会。”

“您，敢不敢？”

敢不敢？

李云龙听到这两个字，忽然就笑了。

那笑声，低沉，沙哑，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苍凉和疯狂。

“哈哈……”

“你问我，敢不敢？”

他松开陆风的胳膊，转身在屋里头，来回地踱着步。

“小子，你不知道，我老李这辈子，杀了多少小鬼子。”

“独立团那会儿，我做梦，都梦见带着弟兄们，杀过海去，把他们那个什么狗屁天皇，从老窝里头给薅出来！”

“后来，仗打完了，不让提了。”

“可这笔账，我他娘的，一辈子都忘不了！”

“我那些兄弟，和尚，张大彪，孙德胜……”

“还有那些，我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兵！”

“他们都死在了小鬼子的枪口底下！”

“你问我敢不敢？”

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过头，一双眼睛红得吓人。

“只要能给他们报仇！”

“别说是去海那边，就是让我老李下油锅，我他娘的，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

屋里头的空气，都跟着燥热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小张，听得是热血沸腾，拳头都攥紧了。

陆风点了点头。

他就知道，李云龙会是这个反应。

“好。”

“有您这句话，就够了。”

“只不过，李叔，这件事，非同小可。”

“具体怎么做，我现在还不能告诉您。”

“我只能说，我有一个法子，一个绝对能成的法子。”

“但这个法子，可能会超出您的想象。”

“甚至，会让您觉得，我在说疯话。”

“所以，我需要您，百分之百地相信我。”

“把您的命，交给我。”

陆风的声音，很平静。

可说出来的话，却让李云龙的心，猛地一沉。

他那股子被点燃的豪情，慢慢地，冷却了下来。

他重新坐回到沙发上，从兜里掏出烟，点上了一根，狠狠地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着他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他不是傻子。

相反，他精明得很。

陆风这番话，太玄乎了。

不告诉他计划，就要他百分之百的信任，还要把命交出去。

这听上去，怎么都像是个圈套。

可他看着陆风那双坦然的，清澈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欺骗和算计。

只有一种，让他都感到心惊的自信。

这小子，不是在开玩笑。

他是认真的。

李云龙的脑子里，开始飞速地运转。

他把陆风这几年来的所有事情，都过了一遍。

从四合院里，不声不响地，就把易中海那几个老家伙给办了。

到后来，当上采购员，干得风生水起。

这小子，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透着一股子，运筹帷幄的狠劲儿。

他既然敢来找自己，说出这番话。

那就说明，他有底气。

只是，这个底气，到底是什么？

李云龙想不明白。

屋里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李云龙抽烟时，发出的“嘶嘶”声。

小张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

他知道，首长正在做一个，天大的决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一根烟，很快就抽完了。

李云龙把烟头，狠狠地按在烟灰缸里。

他抬起头，那双浑浊却又锐利的眼睛，再次看向了陆风。

“小子。”

他开口了，声音，嘶哑，却又坚定。

“我老李这辈子，信过天，信过地，就是没信过命。”

“今天，我就信你一次！”

“你说怎么干，咱们就怎么干！”

“就算是跟着你小子，下地狱，我李云龙，也认了！”

【叮！来自李云龙的决绝与信任+500000！】

“首长！”

小张一听，急了。

“还有我！”

“说好了的，要带上我！”

他挺直了胸膛，满脸的决然。

“能跟着首长，跟着陆风同志，干他娘的一票大的！”

“死了，也值了！”

李云龙看着他那副样子，咧嘴笑了。

“行啊你小子，有种！”

他转头看向陆风。

“听见没？咱们，是三个人。”

陆风看着眼前的这一老一少，心里头，也是一阵激荡。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那咱们，就三个人。”

“一起，去把天，捅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