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骨头事件，像一阵阴风，刮过四合院，卷走了院里最后一点儿活人气。

连着好几天，整个院子都死气沉沉的。

贾东旭依旧雷打不动地扫地，只是话变得更少了，腰也弯得更低了。

他整个人，就像一口被封死的枯井，从外头看，什么都瞧不见，只有凑近了，才能感觉到里头那股子往外冒的阴冷寒气。

这天，陆风又起了个大早。

院里人家的窗户纸后头，一双双眼睛又不约而同地亮了起来。

大伙儿都抻着脖子等着，想看看今天陆风又要从屋里头，拿出个什么新花样来。

是剩饭，还是剩菜？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

陆风这次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拿。

他溜达到院子当中那个公用水龙头跟前，伸脚踢了踢底下那根被冻得硬邦邦的水管。

“这天儿，是越来越邪乎了。”

他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院里，却听得清清楚楚。

“再来场大雪，这管子非得冻裂了不可。”

说完，他转身就回了屋。

院里头那些竖着耳朵听动静的，都愣住了。

这就……完了？

雷声大，雨点儿小啊。

前院，阎家。

杨瑞华撇了撇嘴，一脸的失望。

“我还当他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呢。”

阎埠贵正就着咸菜喝粥，头也没抬。

“急什么。”

“唱戏的，还没登台呢。”

他话音刚落。

“吱呀”一声。

陆风家的门，又开了。

这一回，他不再是空着手。

他扛着一捆稻草绳，胳膊底下，还夹着两大块破毡子。

那毡子，又黑又厚，上头还带着机油味儿，一看就是厂里淘汰下来的废品。

陆风把东西，“砰”的一声，扔在水龙头旁边。

他拍了拍手上的土，冲着院里喊了一嗓子。

“院里的大老爷们，都别在屋里头憋着了，出来干活儿了！”

他这一嗓子，中气十足，把好几家窗户纸都震得“嗡嗡”响。

“我从厂里头，弄了点儿废料回来。”

陆风指了指地上的东西。

“大伙儿搭把手，把这水管子给包上，省得哪天真给冻住了，大家都没水吃。”

院里头，静了一瞬。

随即，各家的门，陆陆续续地开了。

一个个男人，从屋里头探出脑袋，脸上，全是又惊又疑的表情。

这陆风……是要干嘛？

学雷锋，做好事？

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

【叮！来自全院的困惑与难以置信+85000！】

还是何雨柱反应快，他第一个从屋里蹿了出来。

“哎，我说陆风，你这可真是办了件大好事儿啊！”

他一边说，一边过去扛起那捆草绳。

有人带了头，剩下的人，也都不好意思再缩着了，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

连许大茂，都揣着手，跟在后头，想看看热闹。

贾东旭站在中院，手里还捏着那把破扫帚。

他看着前院那热火朝天的场面，看着陆风被人群围在当中，指挥着大伙儿干活的样子。

他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出表情。

“东旭，你也去搭把手啊。”

杨瑞华从门里探出头来，冲他喊了一句。

这一声，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贾东旭身上。

贾东旭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感觉，无数道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他的身上。

去，还是不去？

去，就得在陆风手底下听他使唤，当着全院的面，给他当牛做马。

不去，那他这些天装出来的孙子样，就全白费了。

他会立刻成为全院的公敌。

这个选择，比昨天打棒梗那一巴掌，还要难。

他深吸一口气，扔下手里的扫帚。

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谦卑的笑容。

“哎，来了！”

他小跑着，跑进了人群。

【叮！来自贾东旭的极致挣扎与屈辱+200000！】

秦淮茹站在自家门口，看着贾东旭的背影，融进那群人里。

她的心，凉得像院里那口井里的水。

她忽然明白了。

杀人，不见得要用刀。

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法子，一刀一刀地割掉你所有的尊严和骨气，比直接一刀捅死你，要残忍一百倍。

【叮！来自秦淮茹的彻骨寒意与恐惧+100000！】

“东旭，你过来，把这头儿给我拉住了。”

陆风的声音，不咸不淡地响了起来。

他手里拿着草绳的一头，另一头，扔给了贾东旭。

贾东旭默不作声地接了过来。

“用力，拉紧了！”

陆风命令道。

贾东旭咬着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那草绳，死死地绷直。

陆风开始一圈一圈地，往水管上缠绕草绳。

他的动作，不紧不慢。

两个人，离得很近。

贾东旭甚至能闻到，陆风身上那股子干净的肥皂味。

他低着头，眼睛，死死地盯着脚下的那片地。

他怕自个儿一抬头，会控制不住，扑上去，咬断陆风的喉咙。

“行了，再把那块毡子递给我。”

陆风缠完了草绳，又吩咐道。

贾东旭默默地转身，把那块又脏又重的破毡子，搬了过来。

整个过程，陆风就像一个监工，指挥得理所当然。

而贾东旭，就像一个犯人，做得沉默顺从。

院里的人，都在旁边看着。

何雨柱大大咧咧，没觉得有什么。

可像阎埠贵这样的人，却是看得心里头发毛。

这一手，玩得太高了。

兵不血刃，杀人诛心。

把贾东旭那点儿仅存的傲气，放在全院人面前，一点一点地，碾得粉碎。

【叮！来自阎埠贵的忌惮与后怕+60000！】

一个多小时后，活儿干完了。

黑黢黢的水管，被包得严严实实，像穿上了一件厚棉袄。

“行了，这下踏实了。”

“陆风，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咱们今年冬天，可就遭罪了。”

“就是，还是陆风有办法！”

院里的人，围着陆风，七嘴八舌地，全是奉承和感激的话。

陆风摆了摆手，脸上挂着随和的笑。

“都是一个院儿住着，应该的。”

他目光一转，落在了人群外围，那个孤零零的身影上。

“今天，也辛苦东旭了，出了不少力。”

贾东旭听见自个儿的名字，浑身一颤。

他抬起头，迎上陆风的目光。

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不……不辛苦，都是……应该的。”

【叮！来自贾东旭的恨意突破临界点+300000！】

人群，慢慢散了。

贾东旭拖着两条像灌了铅一样的腿，回了屋。

他一进门，就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那样子，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秦淮茹看着他那张煞白的脸，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贾东旭缓缓地，滑坐到地上。

他把脸，深深地埋进了膝盖里。

那瘦弱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没有哭声。

只有一种，比哭声，更让人心悸的，压抑到极致的颤抖。

前院，陆风家。

他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慢悠悠地喝着。

听着脑海里，那堪称史诗级大丰收的提示音。

他笑了笑。

光是折磨，是不够的。

要先把他捧到天上，再让他摔下来。

要让他看到希望，再亲手把那点儿希望给掐灭。

要让他知道，在这个院里，我陆风，想让你生，你就能生。

我想让你死，你就必须得死。